他犹自纳闷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大胆,竟敢尾随在仙盟身后,下一瞬,又见姜忘拂袖一挥。
不过瞬息,便有什么东西自黑夜中缓缓现形。
那东西其实与“秋水”相隔甚远,崔归借着神识才勉强看清。
也是一艘天船,较之“秋水”小巧玲珑了不少,船上之人的气息也不陌生,竟是虞昭、凌夏、沈幽、宋谌这四个少年!
“……”崔归完全没想到竟会是他们。
崔归看清了,姜忘自然也看清了。
沉默了一瞬后,姜忘伸手一召。
那艘天船原本距“秋水”极远,刹那间便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船上的四个少年也被姜忘袖间绸缎卷到了“秋水”之上。
“你们怎会在此?!”崔归收回佩剑问,“月仙尊不是送你们回去了吗?”
甲板上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其他人自然也都听到了,纷纷来到了甲板之上。
人是月观花亲眼看着送回去的,因此乍见虞昭四人,月观花还以为是什么妖魔幻化,差点一个化形咒打上去。
直到姜忘出手拦她,她才明白过来,这四人货真价实,的的确确是她的好徒儿与好师侄。
“胡闹!”听罢虞昭说完前因后果,月观花难得面带愠色,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们当这是什么?宗门试炼吗?随你们心意想来就来?!一个两个,不听人言,心比天高,甚至于自作聪明,胆大妄为,欺瞒师长!
“都如此这般有主意,我仙门哪里还能容得下你们这几尊大神?!其他人我管不着,微明,此次事了,你就下山去罢,我是教不了你了!”
可见月观花是气极了,竟当着众人面要逐沈幽出苍生宗。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沈幽面色惨白,一双眼已经有些湿润了。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冲着月观花直直地跪着。
撺掇策划并促成此一事的人主要是虞昭,他虽料到师长们会有所惩罚,但万万没想到月观花会气怒到这种地步,竟要逐沈幽出山?!
望着沈幽苍白的脸,虞昭也扑通一声跪下,忙道:“主意是我出的,隐匿仙符与传送仙符都是我的,天船也是我从家中带来的!月仙尊,要罚就罚我罢!微明她、她只是拦不住我,又不放心我一人孤身犯险而已!”
说罢,虞昭又怕宋谌被姜忘怪罪,也替宋谌开脱了两句。
但他一点也不打算帮凌夏分担,甚至刻意强调道:“此一事我从未同凌夏商量,也不知他怎么就出现在了我的天船上,想必也是不甘平淡,想要冒险吧!”
见他二人都跪了下来,宋谌也跟着一跪。
有心要说些什么,但宋谌是越急越说不出话的性格,此刻纵使急得满头大汗,也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唯独凌夏还站着,神情冰冷淡漠,好似与己无关一般。
无情剑宗没有师徒关系,修无情剑道便可入无情剑宗。
除无心无情外,无情剑宗也无其他规矩,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生死自负。
反正裴休不可能将他逐出宗去,凌夏自然一点都不害怕。
隐匿仙符。
姜忘记起来了,他闭关前画了很多,让逍遥仙宗分发给日后新入门的弟子,万一他们出门在外时遇到什么危险,打不过也能躲得掉。
想必是月观花将他四人送走后,他四人又用传送仙符折返,然后乘上天船,用隐匿仙符隐匿气息后,偷偷地跟在了“秋水”后面。
听完虞昭的话,月观花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虞昭个性冲动,胆大包天,做出这种事来倒是合乎情理。
可宋谌、沈幽、凌夏都不是多事之人,想来若非虞昭撺掇,也的确不会同虞昭一起胡闹。
沈幽是她徒弟,她自是明白沈幽心性。
因此,思忖片刻后,月观花还是扶起沈幽道:“罢了,以后有什么事先告知我,不然你跟着他一起来又有什么用?若真出个什么事,你们谁能救得了谁?”
身体没那么紧绷了,沈幽低着头道:“是我错了,师尊。”
跪着的虞昭还没来得及为沈幽松一口气,就听姜忘道:“你二人同我来。”
紧接着,冷香袭来,他眼前骤然一黑,又很快亮起。
这是一方寝殿。
没敢细看,一落到实地上,虞昭便再次跪了下来。
他本来还想说些诸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罚就我罢”等等之类义薄云天的话,可一进屋中,闻到那股清寒彻骨的冷香,瞥见四周圣洁庄严的陈设,虞昭识海中就一片空白了。
他跪的位置又与姜忘离得那般近,近到他可以看清那缥碧衣角上绣着的暗纹,近到姜忘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近到他甚至能感受到姜忘的视线是如何一寸一寸地扫过他。
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四周的圣洁出尘与寂静无声更加深了虞昭的恐惧,敬畏之下,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