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师兄师兄,该起床啦!再不起来,师父要生气的。”
小道童站在慕偕床头,小声唤着,时不时觑一眼不远不近处安睡着的李熠,生怕自己扰到他。
李熠做着梦。梦里,他回到了当年的东宫,他看到庭中的桃花树开满了桃花,似是漫天的粉霞。
听着小道童的声音,慕偕不情不愿地睁开眸,却是并未起来。他翻了身子,一脸温和笑容,开口的话却是:“打搅人睡觉,可不是好习惯哦。”
“师兄,你不怕师父说你?”小道童也笑嘻嘻的,“李偕师兄,初次见面,我叫潘韫,谢道韫的韫,请多关照呀。”
“我不怕啊,李小将军就在那边,谅源清也不会去打扰他。”说着,慕偕伸手指了指李熠,“对了,你说你叫潘韫是不是?挺好的名字,不错不错。”
潘韫:好耶好耶!李偕师兄夸我的名字好诶!
小道童把头凑到慕偕跟前,更小声地说:“不过,李偕师兄,你和那个小将军究竟是什么关系呀?我真的特别特别好奇。”
慕偕笑着道:“……你说的什么?大点声,师兄听不到。”
小道童:“师兄,你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和他,是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
“那种。”
“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来听听?”
潘韫慕偕转头看去,李熠拎着外袍,正要穿上身。
潘韫忙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来叫师兄起床……嗯……现在师兄起来了,我就先走了啊。”
说着,他脚底抹油,溜了。
“阿熠,小韫怎么就那么怕你呢?”慕偕支着腮,眸弯弯,声音懒散。
“臣哪里知道,殿下还是快些起来罢,今日得回去了。”
听着慕偕的调笑,李熠反应却冷淡极了。对于这样一个瞒了他不知多少事的人,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
他从道观出来,站在山门前往外面望。一道艳丽的绯色铺满了山谷,他想起,那是昨日的梅。
踏雪而行,到了梅花居处。
李熠折下一枝,又道了歉意,按着原路返回了道观。这枝红梅含苞待放,想来插在水里应该能留存上一些时日。
…………
潘韫还在看守道观的大门。
这座道观其实已有好多个年头了,木制的榫卯结构使它在这山中屹立了好多年,外墙的涂料是层层剥落又重新涂上的,好多间屋子的门头都被腐蚀了不少。
但薪火相传。它一直在这里。
临走时,慕偕重新审视了这座道观……李熠看着他的神色,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也许是想在回去之后谴人来修缮,也许是待他登基后给这座道观无比尊贵的低位,也许是……
他不是慕偕,不知他的想法。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潘韫在道观门口用力挥着小手,好似还说着什么……那红润的小脸上,却并不惆怅,而是洋溢满了灿烂的笑。
慕偕看到了,他也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他会回来的。
豊都里,案件已了,那些纷扰,算是告一段落了。
东宫。
一小只和一大只正在下围棋,一只小小的雪色狐狸窝在一旁。
小家伙把头和身子蜷成了小小一团,眼睛闭作了一条清晰的墨线,漂亮极了。
“十三皇叔,落子无悔。”慕穀扳着慕远岚的手,迫使他把那枚棋子又落回了原处。
“人要会变通……”慕远岚捧着脸,不满意地说道。
慕穀又下一步棋,道:“规则如此啦。”
慕远岚苦着一张俊脸,抱怨道:“这就是棋规不懂变通了……”
“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东西,怎么到十三皇叔你这里就成了不懂变通了?”慕穀抱起小狐狸,落下最后一子,“皇叔你又输咯,六皇兄他估计也快回来了,我这就带律音走了,拜拜。”
“让本宫看看,哪个人想来我这东宫下完棋也不招呼一声就想跑了?”温和清朗的少年声音进了殿内,慕偕到了里面,垂眸往棋盘上一看,“慕影或,你这棋路啊……小穀的倒是长进了不少。”
“慕穀,”慕偕侧过首,往他脸上看去,“把狐狸带到皇兄殿里,该当何罪?”
慕穀弯起眸子,非常识趣地把雪白的小狐狸递到了他皇兄面前:“律音在这儿。”
慕偕接过狐狸,满意地抚抚小狐狸柔顺的毛发,又说:“以后看住你十三皇叔,棋品那么差,不许再来本宫这殿里下棋了。”
慕穀歪着头,看眼慕远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