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了,终于是要迎来这新的一年了。过年这一习俗,好早好早便有了。人们在过年时会聚在一起,会谈天说地,会张灯结彩,会铺开大片的红,会放起极响亮的鞭炮。
大夏境内,无论何地,皆为年关将至而欢庆。
熙平二十三年,就要到。
………………
北境凛冽的风,也没吹散峦城的年红。
燕屯看着他娘忙前忙后,很不理解。他们生活本来就难了,可娘还是为这这个年去买桃符削爆竹,这么一来,先前攒的铜钱又花了不少。
为何一定要过这个年呢?他想。
娘却喜气洋洋,还为他准备了一双新靴子,念叨着说他又大了一岁。他有点看不下去了,便去找了李老将军。
到了将军府,他又看到了崭崭新的春联和灯笼,门口嬉戏的几个孩子也都拿着年糖跑来跑去。几个孩子见到他,都喜的不得了,一个接一个撞到他怀里叫着燕屯哥哥,又喊……“新年快乐”。
这几个孩子都是将军府下人的儿女,他们几个很熟悉,燕屯揉了揉其中一个小女孩的脑袋,又捧着另一个大一点的小男孩的脸,问道:“李老将军呢?”
那孩子嚼着糖,鼓鼓腮,“燕屯哥坏,次次来都只去找老将军,都不和我们玩,今天都是除夕了……”
燕屯弯了弯眸子,拍拍他肩,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咯。”
“喏,就在厢房那里。”小男孩虽不愿,却还是伸手一指,指出了李统顼的位置。
燕屯对他们道了声谢,往李府里面跑去,到厢房门口,便看见李统顼正指挥着丫鬟们将那春联贴规整。见他过来,更是招招手,喊道:“阿屯,来的正好,他们都不会贴,你快来帮忙!”
燕屯没动,李统顼踱到他面前,问:“怎么了这是?有心事?”
他点点头。
“来屋里说罢。”
“怎么了?”李老将军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燕屯,随后端坐在太师椅上。
燕屯不喝茶,只拿着暖暖冻冷的指尖,直言:“老将军,为何要过年?”
“为何?”李统顼挑起花白的眉毛,笑道,“你也知道,过年这习俗,古已有之。”
燕屯:“我知道,可是日子已经够难熬了……”
“日子再难,也要过下去。你这样想……是因为你母亲罢。”李统顼把那杯热茶喝进肚,“你母亲每日那般辛苦,我也知道,可她,也在认真过这个年,对不对?”
“对……”
“既然是这样,”李统顼蹲下身子,拉开柜子,拿出来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道,“你去问问她,看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才能解答……来,把这个戴上。”
燕屯定睛看去,那是一个漂亮的金蛇绒帽,正中央的小蛇绣的栩栩如生,又带着点眉清目秀,几个铃铛也缀在其中。
“这原本是为熠儿准备的,你与他同岁,便替他,收了罢。”
“戴着这顶帽子,去好好问问你母亲。”
补州城里。
鞭炮声接连不断,响彻了整片夜空。
众人都回到了船上,准备今夜守岁,明早出发。鲁厨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王更山又买了好几坛子酒,年夜饭便这样定下,慕偕也坐在桌旁,言笑晏晏。
觥筹交错间,他和李熠对上了眸。
李熠先微扬了唇角,隔着虚空与他碰了碰杯,他也淡淡一笑,亦一饮而尽。
其他人原本是想玩行酒令的,奈何酒力不济,一个接一个倒在了饭桌上。
李熠酒量好,便一直留到了最后。
他准备和他喜欢的那人,单独说声新年快乐。
当年不曾,如今或许。前尘往事,他想今岁时先放一放,待来年再说。
………………
慕偕没有沾几次酒,因此还不醉,但房中有些闷热,他便又走到外面。夜风拂面,凉爽极。
“新年快乐。”
身后清朗声音响起,尾音勾着柔,无端浸润了几分酒液的香醇。
回眸望,少年面容现于眼前。李熠手里拿了两个漂亮瓷瓶子,他眉眼弯弯笑着,曲指扣开酒塞,淡淡的幽香散到空中,漫至鼻端。
“屠苏酒。喝完新岁至。”
“好。”
慕偕接过,饮一口,笑道:“哪里来这般好的酒?”
“你是不知。”
李熠歪歪头,酒瓶和慕偕的对对碰了下。
他伏在船舷,抬眼望着天空里清亮的月,勾唇笑的灿烂。
我希望,你来年更好。
然后,岁岁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