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从里面推开了门,道:“进来罢。”
李熠往那端坐着的人面上看去,银子的柔和光泽进入眼帘,是面具。这人就是山主。
傅久檄穿着的是少数民族的服饰,一身藏青颜色,袖子不宽广,窄袖口边一圈漂亮古拙的纹饰,衣襟上也同样绣有这样的图案,用的是黑金色线,显得神秘又古老。
他面上戴着个镂刻而成的半面,边缘锋锐而有别致的弧度,与银子本身的光泽融为了一体,格外精美。
这人周身上下,也就头发最不拘节了,只用不知从哪里来的树枝一束,倒和余思有些相像。
“人来齐了?”他出声。声音沉而稳,又带着磁性。
“既然来齐了,我就说说我的来意。”傅久檄笑起来,伸掌指向客座,“诸位先坐下来,有话慢说,都是聪明人,明白事理……”
没人接话,他便接着说下去。
“早先我是不打算这般早就和你们见面的,只不过一时兴起,便想着既然……我的压寨夫人已经绑过来了,不看看怎么行?所以就来了,还望各位见谅~”
见谅?还是一时兴起?你怎么不到天上啊?李熠想。
“谈不上什么见不见谅的,既然无事,山主还是把我们放了为好。”慕偕说。
傅久檄笑着挥挥手。一旁的小兵递上一张纸条来。上面字迹笔势连贯,像是一笔而就:
我听你的,阿偕。
慕偕表情变了一瞬,再抬眸,却还是刚刚那副神色:“多谢山主。”
语罢,他便走到李熠前面,低声说一句“走”,对方理解的也快,什么也没问便拉上余思一起往外去。
待回马车上,李熠才去问他:“他给你写了什么让你反应那么大?”
慕偕:“没什么,但这个人,你不得不防。以后见面的次数只多不少,阿熠你早做打算。”
“他是谁?”
“岭南王太子,傅久檄。”慕偕念出了那个名字。
“果然,名声那么差,不是没有道理的。”李熠笑着拿了个水果吃,边吃边说,“至少,他看在你的面子上应该不会杀了我?”
话里话外,懒散劲尽显。
这么多日赶路,换谁都要疲倦的。
“知府大人,还是……没有查到他们的踪迹。”县衙派出。缉查的兵卒跪在堂前,道。另一个缉查兵也说:“这帮人对于山中的地形比我们了解的多,且行事十分谨慎,沿途里都会将安营的痕迹抹掉,有时还会施加误导……”
陆知府不甘心的叹了口气,说道:“继续查,必须继续查下去,那可是储君,一国的储君!”
“世伯少安毋躁。”堂外人声传来,清朗又顺耳。
“处略你有何高见?”陆知府见那人过来,眸中闪过一丝希望,便抬眸去问。
李啸道:“我们不是已经查清那伙人的动机了么?他们似乎对太子殿下敬畏有加,并没有什么要伤害的意思。”
陆知府叹道:“我知道,可尽管如此,一天没见到太子殿下真人……我是真担心啊……”
“这要怎么和你表述呢?就是像《诗经》里那样‘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处略你能明白吗?”
“世伯啊……您看看您,这是急坏了,那诗经里表述情爱的句子也被您给用上了。”李啸也叹一口气,“我会让兄弟们继续查下去,您就放心好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这一天天的。
说完,李啸转身离开。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兵也是格外识趣,当即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就跑的无影无踪。
陆知府捻着花白的胡子,又叹一口气。
马车里。慕偕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拿帕子掩住口鼻,怀疑自己是不是受风寒了,李熠端起茶壶,倒好一杯热茶递给他,道:“多喝点热茶,应该就没事了。”
慕偕接过去,神色复杂的看了李熠一眼,松开帕子小口抿着,那动作,活像一只高高在上的大猫。
李熠选择别过头,不去看。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他撩开车帘,已经不知何时入了夜,窗外月光极明亮,将山间的事物全照得分明,缱绻的意味莫名浮现。
山雨已经停过了,墨色的天穹透着淡淡的蓝,似是被洗过一般。几十颗极明亮的星儿分布其上,尤其是那北斗星,与明月相衬,美轮美奂。
月华如水,星光亦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