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陈年的气息,很不好闻。
惨白灯光下,林知夏靠在冰冷的长椅上,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块。腕骨上那枚金红的并蒂莲纹烙得皮肤微微发烫,清晰地传递着同命契另一端的气息——虚弱,却依旧磅礴坚韧,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是宴清的气息。
她下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那枚契约烙印,目光却落在紧闭的病房门上。门内躺着五师兄沈砚,胸腹塌陷的伤势触目惊心,短时间内是别想动弹了,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解决。
大师兄陆修远和二师兄陈延之也因强行催动真炁伤了根基,三师兄赵明轩、四师兄周景云则更多是心神受创后的虚脱。
这次凶宅之行真的大伤元气。
“娘子,” 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宴清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玄色风衣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唯有那双鎏金瞳孔依旧深邃难测。他手中端着一个素白茶盏,袅袅热气带着沉水香特有的冷冽气息,“喝点水。”
林知夏心说大概也只有他能在医院走廊这么讲究了,一般家属喝的不是瓶装水就是医院的白开水。
接过温热的茶盏,指尖触到他沁凉的皮肤,“你怎么样?伤……要紧么?”
宴清在她身旁坐下,肩头轻轻挨着她的。幻化成的黑发垂落几缕,扫过她颈侧,带来细微的痒意。“些许反噬,静养几日便无碍。” 他目光扫过她袖口撕裂处,“倒是你,莫要逞强。”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大师兄陆修远脸色灰败地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但眼神已经恢复沉静。他身后跟着脸色同样不好的陈延之。赵明轩和周景云互相搀扶着,蔫头耷脑地跟在最后。
“五师弟醒了。” 陆修远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沉重,“命保住了,但……脏腑受创,筋骨断裂,加上被那怨灵核心强行附体冲击神魂……伤及根本,需静养百日。”
林知夏:“只要性命无忧就很好了,他……能说话吗?”
陆修远点点头:“神智还算清明,有话想对你说。”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宴清,带着审视和一丝残留的惊悸,“宴先生也请一同进来吧。”
病房内光线昏暗,浓重的药味也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沈砚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脸上罩着氧气罩,露出的皮肤泛着死气的青灰。唯有一双眼睛,那双洞幽眼,此刻虽不复幽绿磷火,却依旧带着穿透人心的锐利,定定地看向走进来的林知夏和宴清。
“五师兄。” 林知夏走到床边,声音放得极轻。
“小…夏…”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我……我对不起你……我差点……”
“五师兄,别说了。”林知夏打断他,“那不是你的本意,我们都清楚。是那怨灵太凶,迷惑了你。”
“不……”沈砚摇头,目光转向陆修远和陈延之,带着一种急于坦白以求解脱的迫切,“是我……是我大意了……也……也贪心了……”他艰难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开口,“那把赊刀……还有那些图纸……不是……不是我偶然发现的……”
众人精神一振,屏息凝神。
“是……有人……故意送到我手里的……”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就在……回老宅前……大概半个月……一个……古玩铺子……很偏僻……老板……看不清脸……说话……像隔着层纱……”
“他说……他知道我在查一些陈年旧案……说……柳荫胡同29号……藏着铸剑世家灭门的真相……还有……能解开我身世之谜的东西……”
“身世之谜?”赵明轩忍不住插嘴,“五师弟,你不是孤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