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下不到一秒,又起身去接了一杯温水,放在碗边。
杜画的手没力气,端不起来面,谭煖要端,杜画又没让。
她刚刚摸了碗边,还是有点烫的。
于是,她只好趴在床边一根一根吃。
谭煖在她吃的间隙,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
她做了一大碗,杜画只吃了三分之一就摇头,说,“吃不下了。”
谭煖移开面碗,捧着水和药,哄着她吃了,又拿过温度计给她量体温。
杜画重新倚靠回床头的时候,谭煖十分顺手地把碗端过来,把她吃剩下的面几口刨完了。
五分钟时间到,杜画拿出温度计。
谭煖接过,一看。
“三十八点五。”
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开车半小时。
谭煖皱眉,看向她,
“体温不低,”
“以防万一,现在最好去医院…要不要起来,我陪你。”
“不。”
杜画唇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我想休息。”
“好,那你休息。”
“……我今晚就睡你对面的房间,好不好。”
“……”
“对面不是 Selina 吗?”
“刚刚下楼找她换的,行不行?”
………
杜画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最后,她妥协似的点了点头,
说,
“随便你。”
—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杜画还是烧到了三十九度二。
谭煖拿出温度计,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杜画又昏睡过去了。
谭煖立刻给她披上外套,小心打横抱起她,迅速下楼,上车。
用最快的速度开到了医院,挂急诊,开药。
终于在三点多的时候,体温降到三十七度三。
谭煖紧绷的心逐渐放下来。
她搬过来一个塑料凳,因着杜画睡得很沉,肆无忌惮地和她没吊水的那只手十指相扣。
看了一会儿,又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直到窗外天光微亮,困意一股脑地涌上来,谭煖才换了个姿势,趴在床边,合上眼皮。
-
生活中,每一天都看似很平凡——
末日没有到来,地球没有毁灭,世界大战没有爆发,人类还在不停地繁衍和死亡。
但对于板块中连蝼蚁都算不上的具体的每一个人来说,同样的一天,有的人如常下班回家,和家人相聚。
有的人刚刚和一段经营了几年的感情告别,心血尽失,放纵自己在酒池舞乐里失意。
有的人还捧着手机,沉浸在暧昧带来的上头晕眩中,期待着节日的到来,相隔两地的灵魂能够在人海间隙顺着缘分的虚线触碰到彼此。
而有的人,终于在沉寂了许久之后,再次鼓起勇气,去拼命追寻,去用力抓住,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
因为已经失去一次,所以……
绝对不能再浪费时间。
-
杜画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下午。
体温早已恢复正常,脸色也逐渐红润。
中午的时候苏芷怡和段舒雅两人被一个电话叫过来,在病房内待了一会儿,谭煖回别墅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
回来的时候,杜画睁开眼已经有一会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帘洒进病房,温馨而舒适。
段舒雅坐在床头和她热络地聊着,苏芷怡在一旁毫无存在感地削苹果,不知道是不是插不进去话,眼神乱飘,第一个注意到门口的谭煖。
她朝她瞪了一眼,示意她快进来。
谭煖勾了下嘴角,心情愉悦地推开门,正在说话的两个人被这一突兀的动静打断,都下意识朝门口望去。
看到谭煖一身清爽地拎着包进来。
“…在聊什么?”
“没什么,随便聊聊。”
段舒雅起身,给她让位,温和开口,
“阿画已经退烧了,没什么的话,现在应该可以出院了吧。”
“嗯,她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
谭煖熟练地坐下,长直的乌发落在肩头,发稍还微微湿着,苏芷怡瞧了一眼,笑她,
“这么急?…又不是别人在这,我们你都不放心。”
“……你哪只眼看见我急了?”
谭煖从包里拿出一袋湿纸巾,放在两只掌心里温了温。
苏芷怡削完苹果,切四段,递一块给杜画,递一块给段舒雅,自己往嘴里丢了一块。
“某人头发还没吹干呢……,就飞来了。”
谭煖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撕开包装袋,抽出纸巾,把杜画手背上粘的医用胶带摘掉,细细擦拭胶痕。
杜画另一只手拿着苹果慢慢吃,段舒雅伸手,把苏芷怡一并吃进嘴里的几根头发撩出来。
等大家都吃完了,杜画淡定开口道:“走吧。”
谭煖:“想走?”
苏芷怡:“那还不快收拾。”
段舒雅:“……”
-
一行人出病房,谭煖让她们在门口等,自己先去挪车。
海岛天气好起来时,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很美妙。
苏芷怡催她:“你快点,别让画画姐晒着。”
“知道,话真多。”
谭煖步伐加快,边走边从衣袋里拿钥匙。
车就停在不远处,此刻是下午两点多,不是高峰期,几个保安却散开站在车库边,急躁地围着一辆车。
“……不会倒车你就下来,小姑娘!这儿这么多车呐,你别撞着!”
“都说了不要,我会!烦不烦…你们都让开点,别围着我!!”
杜画远远地注视着这一幕,在暴躁的一声巨响亮车鸣后,隐隐感觉不妙,正巧不远处谭煖低下头,没看路,看样子是要掏手机。
车子骤然倒后,在保安混乱的叫喊声中,又急刹一下,忽然加速前冲!
离谭煖……就只有十米之遥!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心脏一紧,杜画下意识往她的方向跑,
“谭煖!”
“谭煖!!!”
谭煖察觉她的叫喊,茫然从手机中抬头,
远远地看见杜画因奔跑而惊慌重重摔落在地。
“谭——”
“煖——!”
……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