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别开玩笑了。”
易姵殊皱着眉,一瞬的不可置信闪过后,她复又笑开。
“怎么可能?!”
她摊手,往后轻轻退一步。
“书书。”
易素喊她。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难道你们大老远让我赶回来,就是想告知我,我活到二十六岁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血缘关系上的亲姐姐?!”
她胸腔不停起伏着,质问的口气激烈,发尾从肩上落到后背,眼睛盯着沙发上骤然沉默下去的两个人。
……
“呵——”
她深吸一口气,撩了一把头发。
沉默,
安静。
室内一片阒寂。
灯光亮得刺眼。
保姆李云默默抬着行李箱路过,手轻脚轻,静悄悄上楼。
易姵殊往她的背影撂过去一眼,三秒后扭头,视线落到桌上的纸张,沉默。
”我们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不敢……”
易素疲惫地合上眼皮,复又睁开。
她出神地看着前方,眼睛里已经不剩多少光彩。
极度欣喜之后,是煎熬难耐的无措与茫然。一切到底该怎么说?怎么和一个对她们完全陌生的女儿说,很抱歉,佩宁,我们来晚了,错过了你的二十几年人生?
怎么和她解释,你就在不远处,一个人生活,我们却迟迟没能找到你?
她该用什么样子的眼神看待她们呢?质疑,愤恨,痛苦,亦或是厌恶?
易素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回忆掺杂在情绪里,一起涌上心头。
她眼含热泪,对着易姵殊道,
“一切都是妈妈的罪过,”
“要不是妈妈把你们落在车里,姵宁……也不会被偷走。”
“该死的是始作俑者,和你没有任何干系,别怪自己,素儿。”
“不,就是我!”
易素红着眼看着关沼,
“要是我以前能再圆滑一些,就不会得罪人,报复就不会落在孩子身上!”
易姵殊愣愣地站着,半晌才动了动迟钝的脑子,“报复?什么报复?”
关沼的目光落到面前的一份资料上,她低声解释,“我们查到她,二十五年来,一直就在离这儿不过二十公里的一家福利院里。”
她抬头,易姵殊和她对上视线,反应过来。
“方圆几十公里之内,不就那一家……”
“没错,金城福利院,前任院长就是刚刚去世的付町——你妈妈曾经的挚友,八年前因贪污大额捐款被人揭发进狱,上个月因病刚刚去世。”
关沼语气沉重,“我们不止一次重金拜托过她打听你姐姐的消息,也亲自去过那家福利院几次,但是从来都没见过你姐姐,一次,都没有。”
易素说,“我和她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后来和关沼在一起,又有了你们,她工作也很忙,就渐行渐远了。”
“你们刚出生那年,她还来看过你们。”
“你们怀疑是她?”
“一开始没有,昨晚查到你姐姐一直以别的名字在这家福利院里,一直都没有被领养,直到上大学才离开,我们才开始怀疑。”
“你们和她有交恶过?”
“不算,”
易素垂着眼,失落道,
“只是有过一次矛盾……你们的百日宴上,她来找过我,求了我一件事。”
“关沼生意走动,难免会认识官场上的人,她当时贪得还不多,差点暴露,想让我帮她通关系,帮帮她。”
“我没答应,和她大吵了一架,后来只是借钱给她,让她把贪污款补上了,她也和我道歉了。”
易姵殊点头。
而后她轻轻弯腰,伸手,拿过一份文件。
边掀开纸页,边静静问,
“姐姐她……现在叫什么名字?”
文件第二页,是金城福利院的资料简介。
第三页,陈蔓姿的个人简历,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不认识。
翻到第四页,眼神在左侧边文字停留一瞬,转向旁边印着的人像照片时,指节蓦然一僵。
图片上的人脸,青涩尚存,但眉目,脸庞,眼神都格外熟悉。
……
她不会认不出来。
那是学生时期的杜画。
而后,关沼的声音响在耳畔。
像一道惊雷。
她听见她忽地低声询问,
“杜画,现在是不是在译术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