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春备下的这道卤猪蹄滋味确实鲜美,因为佐了名贵香料,入口也唇齿留香。
朱怀春见她大早上没用早膳,午间的时辰也要近了,索性给她添了米饭和别的素菜,权让她当正餐吃了。
“沈娘子你不要客气,我见你许久没来,这才特地给你准备了这些。你千万要多吃一些,我总觉得你的身板过于瘦弱了。”
“多谢朱司衣。”
见朱怀春这般有心,沈婳伊哪儿有不顺着她心意的理。
这宫里的卤肉滋味在民间着实少见,朱怀春又一个劲儿地劝她多吃些,再加之沈婳伊方才心结已纾,心里也畅快。
一个没留意间,沈婳伊就连米饭都没吃几口,所有的胃口都留着吃那道卤猪蹄去了。
她这种吃法看起来着实不文雅,吃饱之后难免有些不好意思。猪肉的荤腻瞬间塞满了她的肠胃,堵在喉咙处噎得她有几分反胃。
朱怀春看出了她的不适,忙给她倒了杯茶水,想让她解解油腻。
沈婳伊茶水还没喝几口,东宫那儿的宫人就顺藤摸瓜地寻了过来,说太子午间得了空,太子妃正唤她回去。
沈婳伊一听这话,就猜到受训的时候要来了。
既是早晚都难逃此训,吃饱喝足了去,总比饿着肚子要好。何况这回她还领受了朱司衣的好意,尝到了宫外难得吃到的美味,也什么不知足的了。
沈婳伊略微理了理面容,起身辞别了朱怀春。
那些宫人先是把她带去了太子妃的寝殿。
太子妃这回见到她后没说旁话,只是对着她脸上潦草的妆面蹙了蹙眉,训了训早上帮她梳妆的宫人,把沈婳伊拉下去又打扮了一番。
沈婳伊见那些宫人还要往自己脸上扑脂粉,只觉自己的脸都要被脂粉蒙住,仿佛往上粘了一层假面。
她心里不畅快,忍不住抱怨抗拒了起来。那些宫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见沈婳伊不施粉黛的素面能瞧得过去,这才顺了她的意。
那些宫人无意与她交恶,发觉她不悦后还是顺口说了几句好话想哄她:
“还是沈娘子高见,生得这好模样,不施什么脂粉都叫人赏心悦目。脂粉一多对你反是累赘,主子看了都要嫌厚重呢。”
“不然怎么说真正的美人都是清水芙蓉,无需过多修饰呢。多打扮了反倒弄巧成拙,沈娘子心里什么都懂。”
“行了,你们能不能闭上嘴。”
沈婳伊的心里烦躁得不行,她们彼此间说不到一起、更猜不到一块儿去,因而说什么都像是在对牛弹琴。
一切都打点完后,太子妃并没有领她去太子的书房,反倒是往嫔妃所在的后苑中去。
沈婳伊心里疑惑,思忖了片刻还是直接询问了太子妃,太子妃没同她遮掩,口中亦直言道:
“殿下在青盈阁。”
一听这名字,再加之走的是偏路,藏匿在过往的记忆瞬间浮现于水面。她听闻过这名字,记着这青盈阁内曾有位女子在此辞世。
她已记不大清那女子姓甚名谁,唯一能记住的,亦或是那女子在宫里给人留下的唯一记忆,只有她曾是太子深爱过的女人。
当初太子又是因何喜欢她呢?那些旧事如今已不可寻知了。自她离世之后,青盈阁就再没住过别的女人,旁人皆说这是太子殿下的深情。
可他既要深情,又何苦在那儿见她,还曾在那里对她表露心迹。
她都嫌这般做是对逝者的不敬,但想来太子并不在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青盈阁也是他的,他想往里头放谁全凭他一句话,岂轮得上旁人置喙。
沈婳伊到了青盈阁后,才发现里头的打点布置都变了样。
她当初来时,对青盈阁的印象只有两字——蛮绿。
里头的青竹野草因少人打理,所以生得极为茂盛,透出股不受束缚的野蛮肆意。
那些蛮绿再如何肆意仍离不开根系的土,怎样也蔓不过墙去,更蔓不出宫里,可较之于宫内其它的规整草木,它生长得已算一种肆意了。
生长得谈不上美,但却绿意盎然得直扎人心目。
沈婳伊自被那蛮绿扎进双眼的时候,心里就隐约猜到,那些蛮绿是原主内心的映射。而青盈阁的主人,从始至终就只有太子殿下。
他往里头放谁,往里头添置什么,全凭他说了算。
可当她今日再来时,那些蛮绿居然都不见了。
少人打理的青盈阁忽然被好生装点了一番,里头的杂草青竹皆被清空,添置了不少正值花季的花木,娉婷嫣然,饶有意趣。
沈婳伊无心赏花,只是诧异于太子为何突然改了兴致。
此时太子身处屋内,目光再没落在外头的景致上。她进屋后对他简单行了礼,太子这回并没难为她,很快就吩咐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