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子的允诺,富商们捐款的积极性高涨,不过短短的半天时间,就已经达到了十万两白银,风灵均为了证明自己说话算话,他命人在洛城门口立了一块功德碑,刻上了那些捐款人的名字,流芳百世。
此举在民间乃至富商们的心里都让人无比赞叹,也更加坚信了太子必定会遵守诺言。
林绾绾是石成砚亲自派下来的女医官,她才好的差不多,就应了太子的诏,跟随一同调遣下来的太医署的太医,去召集民间的大夫,为了给他们保障,太子从那些捐款银里拨出来一部分为汤药费。
洛城灾民区的暴乱也因为太子和医官的到访而逐渐平和,林绾绾脚踏这片灾区,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具具的尸体,饿殍遍野,蚊虫乱飞,腥臭气味明显,那是闻一下都要作呕的地步,林绾绾好几次都没有忍住。
风灵均也要来这边巡视一番,下面的人都说危险劝阻他,却被他拒绝,无奈之下,他们只有舍命相陪,看着前方满面愁容的太子,风灵兕满眼的嫌弃,恶心的味道十分刺鼻,他的眸底都是难掩的厌恶。
渐渐的,他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点,这片灾区因为都是穷苦人家,再加上死人多,病患也多,很多人病的无法下床,污秽之物遍布周围,这样的味道,是个人都会难以接受,可是燕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风灵兕放慢脚步,直至与燕熹平齐,他低声道:“燕大人倒真是不同凡响,这样的地方,也能容忍?”
燕熹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这次的裕北之行,风灵兕明明极为不愿,却也还是前来了,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崔仲儒背地里给他传了不少的经。
简而言之,他此行是有目的的。
白羡见到了这样民不聊生的场景,除了呕吐之外,更多的是震撼,他在庚禹城里活得风生水起,从来不曾知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光景。
目光下移,触及到自己干净的靴子下,踩的泥土质地发硬,但踏过之处 ,均会掀起一小片尘土。
这样的干硬的土地,如何种粮食?
随行的大臣们以为太子不过是一时兴起,简单的巡视几天就会厌倦了,谁知道他居然一连去了七八天。
那样高高在上的太子,给林绾绾打下手,在她看诊期间,替她写方子,别的不说,有了钱财的加持,汤药费齐全,这里的灾情仅仅七八天就大有好转。
一开始林绾绾也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可是风灵均坚持,她也没法拒绝。
忙的昏了头,就逐渐到了月上山头的时候了,风灵均写了一天的药方,瘫在了椅子上,陈永安煎了一天的药,也累的坐在了地上,主仆二人相视,都被对方的狼狈样逗乐了。
陈永安胆大的指着他,一副长者的无奈:“你啊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哪有太子的样?”
风灵均仰头看着漫天繁星,长舒一口气:“虽然累,但是我怎么觉得,心中甚是坦荡呢?”
陈永安摇摇头笑了,心下了然,那还不是书读太多了,都迂腐了,太过正义的人可不好。
“殿下,陈公公。”林绾绾端着一份食盒走过来,放在桌上摊开,“快些吃吧,燕大人说吃完了,该启程回群芳水榭了。”
眼瞅着这吃食不错,风灵均胃口大开,正要吃的时候,发现了未动口的林绾绾,他便让她一起来坐着吃,林绾绾婉拒几次都没有用,便把陈永安一道拉上,三个人就着一张小木桌吃的欢快的很。
陈永安喝了一口茶,第一次和太子在一个桌上吃东西,夜黑,还好周围没什么人看见,否则又是一项罪。
“对了,林医官。”陈永安吃着手里的馒头,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您在这太医署里,一直是孤身一人,真不打算回去吗?老奴听闻,您是这洛城人?”
闻言,林绾绾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眸中略显失落,是被提到了痛处了,风灵均不满的看了一眼陈永安,安慰道:“林医官不用在意,等眼下的事情结束,还得回宫呢,不要多想。”
她的生母生父,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回忆,自己也有十几年没有提及了。
感谢风灵均的解围,她笑了笑:“我在林家长大,对父亲不熟悉。”
陈永安见自己的话得到了回应,止不住心中的疑惑,又再次问道:“那怎么又想进太医署?这入宫的女子除了宫女就是妃子,也就你和尤司执是个例外。”
提到尤辜雪,林绾绾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显,她掰着手中的馒头,声音轻轻道:“我从前就对医术感兴趣,可一直不得机会潜心学习,我生性怯懦,什么也不敢争取,那天在狩猎场上为我伸张正义的尤四小姐,很美。”
后来,她将陛下许诺的机会给了她,那也是她决定要好好活下去的原因,她给了她一个爬出那个泥潭的契机。
回去时,马车行在山间的岔路口时,风灵兕突然间叫停,说原先的那条山路今日坍塌了,回不去,只能绕远路,从侧边的那座高的龟鹤山的山头下绕行。
突然的提议,惹得众人不满,毕竟这一绕行,可就无法在天亮前回去了,这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回去也睡不了多久。
风灵兕看了一眼燕熹,眼神询问他是否准备齐全了,他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崔仲儒让附近山头的匪寇在龟鹤山做下埋伏,由他在白天时,派人炸毁原先回去的路,让太子绕道而行,等匪寇将人杀了,朝廷派人就算围剿,也与他崔仲儒无关。
只是,燕熹倒是没想过,崔仲儒看着人模人样的,居然还与匪寇有关联?
有意思。
风灵均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羡和燕熹,前者对他报以肯定的笑意,后者则无过多的神情,风灵均忍不住拧眉,这个燕熹,他看不透。
不想耽误时间,风灵均便下令走向另一边,山道之上,除了月光和马车上的灯笼照明之外,再无其他,侧边上的山峰高大巍峨,两座山之间夹成一片平地,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的阴森。
马蹄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响着,从山谷间又把声音荡了回来,林绾绾坐在马车里,有些惧怕,连瞌睡都没了。
忽然间,山头乃至前方涌入了一股不明势力,那些人举着火把,骑着马,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挥刀杀人,山头上也占满了人,放箭朝下射去。
陈永安大惊失色,怒喊:“大胆!太子殿下在此,尔等岂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