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同披了件薄外套就站在院门处迎人。
今年的国庆正巧赶上了中秋,两节重逢,月色愈发清亮,天气却是逐渐转凉了。前几日的热气还闷胀到要填充鼻腔,逼得人无法呼吸,转头便起了凉风,树梢的树叶也在窸窣地打着寒颤,对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时日心有戚戚。
他刚站稳,就听到隔壁家惊起的狗叫声,倒也没响多久,便随着大门的关闭声被隔绝在内,然后是一阵慌忙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杨叙正跟差点跑脱了脚的拖鞋作斗争,无意间抬头,被隔壁院门处的身影吓了一跳,在意识到不是悍匪盗贼后长舒口气:“吓我一跳——这天变得也太快了吧,怎么还有点冷呢。”
他穿着一身短袖短裤,在屋内被吓出汗时还只觉得热,这会儿气温冷暖更迭,又被晚间的薄风一吹,倒真觉出秋天的感觉。
“你先进屋。”扫过他这身装束,梁越同长话短说:“我给院门上完锁就回去。”
杨叙原本打算陪梁越同上完锁,可惜凉风阵阵,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也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于是匆忙点头,趿拉着拖鞋就往屋里蹿。
这个季节的室内称不上寒冷或者暖和,不过好在四周墙壁使人免遭寒风侵袭,倒也算顶点用处,杨叙待了不过两分钟便又满血复活、活蹦乱跳。
梁越同从厨房端来杯温水:“你先喝点热水暖暖,别感冒了。”
杨叙接过喝了两口,心中的焦躁按耐不住,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我刚开始听到橱柜那边有动静,还以为是零食没放稳,掉了下来,结果我打开手电筒看,那么大一只老鼠就在跟我大眼瞪小眼。”
他在空气中比划出个大皮球,活像修炼成精的老鼠王要来此处攻城略地、抢夺粮食。
梁越同坐在沙发上:“你确定没看走眼?”
杨叙急了:“我又没近视,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看走眼?况且我亲眼看到它从橱柜里蹿到衣柜底下。”
那还真是,别无他法了。
梁越同就是有心伸出援手,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还没能长出无所不能的三头六臂,也没办法跨物种跟此孽障交流,劝告它速速离开此地。
于是他想了想,本着解决事情的原则说:“要我陪你一起去抓老鼠吗?”
杨叙被哽了一下,一时半会还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干巴巴道:“我不知道。”
毕竟他只想找安慰诉苦,暂时不考虑找队友和自己回去大战三百回合的。
梁越同神奇地听懂了他的沉默,不过他的人生阅历还真没有深夜撞鼠这一项,无法谈及自身地抚慰开解,只好强行开口:“你别慌,说不定老鼠比你还害怕,这会已经从你房间跑出去了。”
梁越同:“况且它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半夜爬你床上啃你耳朵。”
杨叙:“……”
他不起这么个话头还好,突然冒出两句言论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杨叙原本只是因为跟除狗以外的生物共处一室而心生恐惧,毕竟长毛耗子这种生物不具美感,又是个随时爆炸的细菌病毒培养皿,想想都让人后怕。
只是这下倒好,杨叙不仅得忍着心里的别扭,还得时刻担心这耗子会不会突然跳上来跟他同床共枕!
真是够了。
梁越同还在乐此不疲地开导:“而且据科学研究,成年老鼠的智商约等于七岁儿童,基本是能听懂人话的。你如果实在害怕,可以回房间跟他约法三章:你在院子里给它放点食物,它也不能再来你房间打扰你。”
杨叙嘴唇张合数个来回,感觉心里十分疲惫,摆摆手,打断他的繁征博引:“大半夜的跟耗子谈判,被我妈听见,她得先请个道士来灭了我。”
梁越同又想说“万一真的有用呢。”可惜还没开口,就被杨叙打断了。
他瘫在沙发上,因为被迫让出房间郁郁寡欢,此时又添了重不解:“我还是想不明白,那只耗子是怎么趁我不注意跑进来的?”
梁越同顺势回答:“可能你今天离开时没有关进房门,它原本打算进去找点吃的就走,但是正好撞见你回来,所以只能待到晚上再行动。”
“又或者,”梁越同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躲:“前几天它就进到你房间了,只不过今天晚上才被你发现。”
杨叙闭上眼,悲哀地认为再让梁越同再说下去,一定会说到这老鼠不知不觉已经在他房间完成了搭窝下崽的人生大事。
成功印证了那句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杨叙越想越气,感觉梁越同明着安慰,暗地里是在添堵,于是他愤而抬起手臂搭在梁越同肩膀上,带着半死不活的精神状态摆烂道:“我放弃了。”
雷声大,雨点小。
梁越同被他搞得惊诧万分:“放弃什么。”
“还能是什么。”杨叙托着下巴闷闷不乐:“一山不容二虎,那房间就让给耗子吧,我选择出局。”
跟耗子打PK都能认输,你还真是遇到挫折就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