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假期生活的留恋尚未来得及崭露头角,迎面撞上成绩单吹来的急风骤雨,在一片“我已小命不保”凄凉长叹中,很识时务地钻回腹中重修肉身。
成绩卓越的人恨不得顶着“御赐招牌”招摇过市,而那些考试成绩并不理想的人呢,在被班主任的板子稀里哗啦一顿拍后,各自咬着小手帕,目光连恨带怨地盯着成绩单上的第一名。
据说古时候的状元郎要骑高头大马游京城,不过梁越同这个状元郎显然收敛的多。他坐在位置上行为举止完全照旧,活像雕塑成了精又认了主,只打算在杨叙来找时才化作人形给几分笑脸。
而杨叙全然未知这独一份的偏宠,他正坐在位置上发愁呢。
假期忙着玩的时候,谁沉下心谁弯道超车,同理可知,等到大家都沉浸在学习的氛围里,谁被游戏钓走了理智,自然而然就得收获一纸惨痛的分数。
他这次考了十二名,属于发挥一般不过也能凑合着看,但跟他开学考的成绩相比,这段时间的懒散瞬间暴露无遗。
杨叙正在发愁怎么跟宋萃荣汇报时,有人杀过来了。
崔渐东同学携风而至,人还没站稳,张嘴就要秋后问斩:“我靠啊,你那好邻居是哪路妖孽?开学考的时候还只是第十名,这一溜烟就杀到宝座上了——快说,是不是练了什么邪法!”
这分数飙涨的速度,必须是练邪术的妖孽!
杨叙表情严肃地纠着他的错:“这位兄台,请您不要血口喷人,他开学考可是没写作文呢。”
崔渐东表情瞬间空白,傻里傻气地说了句:“对哦。”
杨叙心满意足地找补完,正准备让他跪安,谁曾想崔渐东这货戳心窝子的本事一等一的强悍。
“话说你俩不是天天厮混在一起吗,怎么没见你那成绩往上蹿一蹿?”
“……”杨叙面目凶狠地给了他一脚。
崔渐东如愿以偿地挨了顿毒打,嬉皮笑脸地跑开了,然而刚跑出没两米远,就又杀了回来。
“你又干什么?”杨叙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心里正烦躁的慌,不想跟这没眼力见的愣头青多言。
不过崔渐东这次没再大放厥词,他挠了挠自己那带青头皮上的发茬后,吞吞吐吐地开了口:“你能帮我借一下他的卷子吗?”
崔渐东此人长得人高马大,勉强称得上是个有男子气概的帅小伙,可惜帅小伙的脑细胞发育不良,好不容易有点营养又全供给了四肢,于是脑仁在经年累月的断供中逐渐萎缩,简直能跟他的心眼一较高低!
杨叙脖子一扭,挑衅道:“呦,终于知道勤能补拙了?”
“什么操蛋玩意的。”崔渐东骂了句,终于在杨叙“你好好说话”的表情里坦白了。
“顺宜这次遇到点事情,”崔渐东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声音轻得能跟蚂蚁一较高低:“考试前一晚,他们家……诶,我跟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杨叙不耐烦听他墨迹,截断他的话头:“怎么听你说话这么难受呢,顺宜怎么了?”
崔渐东仍然模棱两可:“这个你不用管——你就说能不能帮忙借卷子吧。”
杨叙向天翻了个白眼:“你这求人的态度,搁古代我先把你痛打五十大板。”
不过崔渐东懒驴拉磨似的挤出一堆话,又恢复成往日里的吊儿郎当。
他撅着屁股灵巧一扭,带着山崩地裂的势头强硬地撞上杨叙的身体:“别废话,就一个字,帮不帮?”
杨叙没见识过这等吨位的袭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撞的向旁踉跄几步,又被椅子腿儿绊住了脚,左脚跟右脚一顿稀里糊涂的乱踩,险些当场毙命。
他脑袋懵了,老半天才憋出句:“我没说不帮忙吧,你怎么就要杀人灭口了?”
崔渐东无言以对,只好龇牙咧嘴地捂住脸,一溜烟就跑远了。
杨叙跟许顺宜的交情并不深,准确来说他跟班内大部分的女生都不太熟。
年岁越往上窜,原本还能追逐打闹的男女生群体就自动分成了界限分明的两派,交友范围也由曾经的肆无忌惮缩减为同性。然而随着朝夕相处,也难免有人跨越那条无形的禁令。
青春期朦胧的暧昧、慌乱的躁动不断在视线交错间滋长,一时不察,就跟春日的竹笋似的顶破了天。
杨叙虽然人缘好,但也仅仅只是普通级别的“受欢迎”,况且他心里记挂着早恋的罪名,因此不敢百无禁忌地跟女同学聊天,最近距离的相处也不过是替人倒倒垃圾扫扫地,属于职责之内却并不过于僭越的热情。
不过杨叙对于找上门来的人向来能帮就帮,况且他之前托崔渐东帮忙问过两道题,于情于理都得帮这个忙。
于是他趁着中午吃饭时,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梁越同的试卷还有没有用。
梁越同挑着面:“卷子我订正好了,理综和数学压轴题的答题思路都在草稿纸上,一会儿吃完饭,你直接过去拿就行。”
杨叙心里大喜过望,脱口而出道:“你别担心,我明天早晨就替你要回来。”
梁越同手里的筷子顿住,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