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世俗意义上的正常的感情是如何开始的?
很多人都理不出来一套具体的思维逻辑。
甚至于很多正在热恋的情侣都无法确认“爱情”到底是在哪个具体的时间节点出现的,不过好在大多数人记忆力都不错,记得爱情尚在时的心里感触。
譬如我今天看到谁的瞬间,心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脑缺氧、四肢僵硬。
只要这种感觉在上一段感情中曾经存在过,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被摘抄过来当□□情的示例,就可以想当然地认为我爱上她了。
但如果有人的感情经历是一张尚未描摹的白纸,又如果引发这个感觉的罪魁祸首不那么……常理之中。
一个人要反应多久?
譬如冤家对头,譬如世仇宿敌,譬如兵戎相见……
梁越同近乎于心慌意乱地回了家。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可又琢磨不出来,甚至于不敢琢磨。
像是午夜梦回时的幽魂盘踞在门口,心知肚明那薄板铸就的房屋毫无防御能力,却还要自欺欺心,给自己灌输一剂定心丸,强行安慰自己无事发生。
尽管以梁越同对某些荒谬事情的接受能力和了解来看,他或许尚未知晓有只惊世骇俗的鬼魂飘荡在外,只是在某个睁眼的瞬间察觉到窗外阴气森森,只那一瞬间,可那一瞬间的诡谲就已了不得了。
对于梁越同的心事重重,杨叙活得像个傻子,他全然不知梁越同在这段时间内曲折离奇的心思。
毕竟在他心里,梁越同永远都是高深莫测的智者模样,智者明显不爱说话,不过倒也反衬得他偶尔蹦出的两句言语愈加讨人喜欢。
于是杨叙每天守着他的肉骨头转来转去,像是吝啬的守财奴每晚都要清点自己的财产,然后在金银堆里酣然入睡,活的好不快活。
不过他的快乐并不被允许存在多久,升入高二的第一场月考结束不久,班主任们便开始紧盯成绩单上的排名。
考的好的得到表彰,例如梁越同。
考的不理想的需要轮流去办公室听训,比如杨叙……
“劳委,班主任让你过去。”刚挨训完的男生愁眉苦脸地入了座。
杨叙合上书,心想“早死晚死都得死”,霍然起身。
路过的时候,还听见他跟前后的人嘀咕:“倒霉死了,班主任让我每天去找她问三道题,这谁想的破招数,也太狗了……”
这法子听起来实在要命,杨叙被这三两句话挑动得惴惴不安。
他心里实在紧张,路过第一排时,没忍住,老往梁越同身上瞟,好像他能刀下劫人似的。
他目光过于灼热,梁越同跟有感应似的抬起头,俩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开。
梁越同神色微微一动,正准备目送杨叙出教室门。
怎料杨叙被他认真的神色一瞧,一颗愁苦的心犹如被灌了酒,登时生出些不知好歹的闲心来,他慢慢伸出手……
指节曲起,在梁越同脑门上极其轻巧地叩了一下!
梁越同:“……”
他捣完乱,有种孙大圣掀了炼丹炉、推了蟠桃树的成就感,左右腿轮流颠着,好像后面有十个八个风火轮在轮流追赶,状若神经病地出了门。
全然不顾身后的围观群众露出的“这人有病”的震惊表情。
姚瞻的办公室在校中央的行政楼里,杨叙跋涉千里抵达目的地时,办公室的门微敞着,刚才寻衅时的勇气早没了,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报告,老师您找我?”
“嗯,你过来。”姚瞻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点着角落处的桌椅:“先把那套小测做了,我看看最近知识点掌握的怎么样。”
杨叙心想这分明是量刑前的最后一次审判,“哦”了一声,顺着办公室中间的空地往角落的桌椅走去。
办公室空间不大,每张桌子上都有挡板,杨叙直到走近了,隔板逐渐丧失遮掩能力,这才隐隐察觉好像还坐着个其他人。
他不由自主地拐了视线,然而定睛一看,却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
是……许顺宜?
刚出成绩的那天,杨叙只顾着关注自己的排名以及糊弄老妈,尚未来得及被其他事项分走心神,直到第二天,才注意到一件非比寻常的事情。
因为许顺宜这次的成绩的惨烈,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她不仅缺席了前两门考试,假期过后,更是一反常态地请了三四天假。
大部分的高中生还没被社会上的恶意雕琢打磨过,还能维持着“性本善”的人类期许,见到这种情况,虽然面上不说,但心底也在隐隐担心。
知道崔渐东跟许顺宜家有过父母辈交情的同学,也或多或少地前来打探过,更有细心的女生去校门外的打印店打印了一份空白试卷,并附上手写的答案若干张,托崔渐东帮忙捎回去。
以至于崔渐东一个住校生,愣是请了两次假,来捎送这些快溢出来的心意。
只是不知道许顺宜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明下午上课的时候还没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