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寒。
去年入秋之后,苍渊又来试探了一次,但被沈淮序带兵打了回去,知道虽然北沧都变动,但他们也占不到便宜,苍渊便又老实了。柳将军还诧异呢,毕竟以往苍渊怎么都会轮番来骚扰几次。
不过,叶瑾跟沈淮序倒是很清楚原因,叶瑾在苍渊的商道起到了作用。那些上位者不缺物资,又发现北沧还是这么难啃,自然也不是傻子。
北境依旧风雪未融,但操场上却已热火朝天。
这一日,沈家军新划出来的一个训练场上却不见寻常兵士操演,而是一群身姿灵动、脚步利落的女子正围场而立,轮流上阵。
她们的衣甲不与常兵相同,裁制贴身、利于奔袭,动作间刀光冷冽,身法凌厉,一招一式皆迅捷狠辣。
这一批女子,不是寻常营兵。
她们,是叶瑾亲自训练的精锐。
早在数月前,叶瑾便着手组建此支队伍。她将从救下的流民少女、商队护卫女眷、军中伤残家属中挑选可堪训练者,以最高规格严选,仅得三十余人。
不求人数众,只为绝对精锐。
她亲自制定训练法则,融合前世特战思路与当前地形战术,教授夜袭、伪装、匿踪、侦察、破袭、奇袭等多种战法。若逢闲暇,她亦亲自陪练,从基础体能到兵器搏杀,无一放松。
而今不过半年多,她们已能悄无声息潜入十里哨点、斩首敌旗,甚至在模拟战中全数击溃对手营中同等兵力的小队,战果震动全军。上一次击退苍渊,让他们完全不敢异动,也有这支小队的作用。
“将她们称作‘赤鸢’,如何?”谢长安站在沈淮序一侧,望着场中身影,忍不住出声,“如血之鸟,越火而生。”
叶瑾却微微一笑:“她们不是来献姿的,是来杀敌的。”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就叫‘玄锋’。”
谢长安一怔,继而一笑:“倒也锋芒毕露。”
远处传令兵快马而至,雪泥翻飞,马蹄尚未停稳便已翻身下马,跪地呈上密信。
沈淮序接过急报,略一扫视,眉目微沉,声音低哑地念出:
“昭武帝驾崩,遗诏立三皇子宇文珩为储,即日登基,改元永熙。”
帐内一瞬沉寂。
虽早有预料,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所有人仍感到一种不可逆的沉重。
沈淮序放下密信,又接过另一封,眉头未展。
“还有一封——南胤传来。”
他话音落下,叶瑾已伸手接过,展开纸页,眸光掠过落款处那一行字,淡声念道:
“南胤皇子之乱已平,萧翊宸受百官推举,于皇城即位为帝,改元靖安。”
谢长安神色一凛,低声道:“两国新帝几乎差不多时日登基,这也太巧了。北境这把火,怕是躲不过去了。”
“躲不过,也没想躲。”沈淮序淡淡出声,神色从容却带煞,“南胤与北沧本就世代争锋,若他们新帝不出兵,不足以立威;若宇文珩不应战,不足以服众。”
叶瑾缓缓点头,语气平静却透着一种压抑许久的锋锐:“一场大战,迟早要来。如今不过是时间到了。”
这在书里是有写过的,只不过着墨不多。没错,书中北沧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也是三皇子宇文珩。只不过他与太子的争斗波及的范围要大得多,沧都周边许多百姓都流离失所、哀嚎遍野。
叶瑾抬眸望向帐外,夜色沉沉,风雪初停,天地像是一口巨大的战鼓,正被命运缓缓擂响。
沈淮序望着她,薄唇微勾:“来了,那便打。”
……
入夜后,雪落静山。
今夜玄锋小队不训练,营帐中灯火不明,所有人都得了她的命令——休整一晚。
叶瑾披了身厚斗篷,步入主帐时,沈淮序还在翻阅新送来的军报,连日劳累未歇,眉宇间已显疲色。
她走过去,将手中热茶递给他。
沈淮序接过时指尖一顿,抬眼看她:“今日练得如何?”
“都还活着。”她笑着答,语气轻巧。
沈淮序闻言微挑眉,将茶搁在案上,忽道:“你设计的那批弩矢,后日你就能见到了。”
叶瑾却没接话,只绕到他身后,替他卸下外袍,动作利落而自然。
“怎么?”他偏头看她。
“你累了。”她道。
语气轻淡,却像一声笃定的判断。沈淮序微怔,没再说话。
帐中一时安静。片刻后,叶瑾忽而环住了他的腰,自后抱住他,脸贴着他后背,声音压得很轻:“你说过,我们要一起走到最后。”
沈淮序的手在一页未翻完的军报上顿住,缓缓转过身,望着她的眼睛。
“叶瑾,”他低声道,“你怕么?”
她摇头,眼神平静坚定:“怎么会?我们都在等这一天。”谁都知道这一天定然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