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方?”听到这里,顾岁寒没忍住打断道,“哪里来的古方?”
“据说是府衙里找出来的一本县志上记载的,”抄手摊老板摇了摇头,“我也不识字,不明白这些。但总而言之,他们都说那次祭礼按照古礼操办,十分隆重。”
可这场繁琐而郑重的祭祀,最终似乎并没有获得预想中的好效果。
按照县志中的记载,祭礼行到献贡果这一步时,山神就会出现,拿走贡果,并向百姓撒下福泽。可那日韩玉青捧着装满蒴果的青铜盘在烈日中国站了许久,都没能等来山神现世。
更诡异的事还在后面。
祭礼完成之后,不少原本见过“山神”的村民在进山时都见到了山里的“黑影”。起先,这些黑影只是从远处一闪而过,并不会靠近,很多人都以为是自己眼花,将树藤之类看作了人形。
可随着流言愈演愈烈,第一起黑影伤人的意外终于发生了。被袭击的村民原本和家人说了要进山采药,却三五日迟迟未归。家人焦急之下组织相熟的邻居上山寻找,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沟里找到了已然昏迷的人。
从山沟上的痕迹看,他本来应当在山沟边上踮脚采集树上的野果,却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从高处跌落到沟里,把腿摔折了不说,头也撞到了一块突出的坚硬石头上。
众人大呼小叫地唤醒了这个村民。他一睁眼,便惨叫了起来:“我,我,我看见我阿爹阿娘了!他们推了我!”
说这话时,这村民的爹娘已然双双入土五六年了。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这个村民把头撞坏了的胡言乱语,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越来越多。不少人都见到了已然逝去的亲人,但没有人会为阴阳两隔的亲人重逢而感到欣喜——毕竟大部分人见到的“亲人”和传说中的诈尸也没什么区别。
渐渐地,一个流言从慈川山脚开始,渐渐流传到了芜宁城中——所谓的“青玉案”用了污-秽之物,山神因而发怒,不愿显灵,派手下的山鬼来惩治人类。
“等,等等,”这发展太过迅速,顾岁寒一时没跟上,“怎么就和‘青玉案’有关了?整个祭礼中那么多环节,不能是别的地方出错了吗?”
“他们说其他环节和县志上记载的都别无二致,只有这‘青玉案’配方不详……老头子我也不清楚,反正这说法传到这儿时就是这样的了。”老板讳莫如深地直摇头,“而且不只是‘山鬼’,芜宁有些喜欢‘青玉案’的小姑娘买这香来用,也跟中了邪似的直说乱话,所以我们这的人都说这香邪性,招山鬼。”
顾岁寒奇道:“这香不是敬神香么,怎么也能买来随便用?我之前跟着我家小姐闻过一次,跟那寺庙里的香也没啥两样,不怎么好闻,那些夫人小姐买来做什么?”
老板摇头:“嗨呀,那我怎么知道?她们都说那香里有什么‘慈川清香’,好闻的嘞!”
顾岁寒:“……”反正她没闻出来。
又来了新的客人,老板拍了拍沾油的围裙站起身,低声道:“这事啊,我老头子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几位大侠自己掂量着吧,反正我是觉得这香晦气。”
顾岁寒点点头:“好,多谢您,您先忙吧。”
老板乐呵呵地走了。端木昂看那新客人离得远,凑过来低声问顾岁寒:“执棋,这是怎么回事?”
顾岁寒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却不直说,买了个关子道:“你们觉得呢?”
端木昂有些面露难色。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陈二娘却细弱道:“之前执棋同我们说,‘青玉案’很有可能是一种用来役使傀儡的媒介,而傀儡术最开始正是用来赶尸回乡的,所以我猜那些村民看到的‘黑影’‘山鬼’,很有可能都是被青玉案控制的傀儡。”
端木昂反驳:“可是按照刚刚那个老板的说法,这青玉案一开始可是敬山神用的呀!难不成那山神也是个傀儡吗?”
陈二娘不自信惯了,刚刚在顾岁寒面前提出这样大胆的猜测已然耗光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被这么一质疑立马烟消云散:“我,我只是猜……”
顾岁寒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说不定真是呢。”
陈二娘一愣,意识到她是在回答端木昂之前的那句话。可她也觉得这猜测有些荒谬了:“那可是山神……”
“山神又怎么样呢?”顾岁寒坐累了,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支着脑袋,“山神受人供奉,便要回报百姓以他们所祈祷的福泽……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被人所役使的傀儡吗?”
明明天还热得叫人发汗,这话却叫人遍体生寒。
“走了,”顾岁寒站了起来,“在这乱猜也没有意义,咱们不如自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