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李絮笑了说道,“你这名字倒是有趣,和人一样。”
胡乾说道:“不过看你浑身上下虽然肮脏和破烂程度和其他的小孩别无二致,但是确实难得穿戴可谓还算整齐的一个。”
“哦?”
小乙闻言当真重新把老大从头到尾观察一番,见他头戴有些旧了的灰仆仆的红色虎头帽,同样染了尘土的玄色内衬和外衫搭配浅淡一些的长裤,更加与众不同的是,他还穿了一双不太合脚的布鞋,导致拇指遭到挤压,后跟露在外面。
于是他也不由自主感慨说道:“不知你这小孩这身打扮从何而来,虽说和其他的人相比确实算是一应俱全,但是瞧着匹配的程度绝不像是根据你的尺寸专门制作的衣服,反倒像是从哪个和你体型相似的别的小孩的身上拔下来的一般。”
“哟,”老大同样故作惊讶扬起稚嫩的脸颊开朗说道,“差役小哥倒是心明眼亮,竟然能够一语道破玄机,实不相瞒,我的这身装扮乃是不久之前恰巧遭逢京都城内有名的成衣铺子黄金缕扔在店门外面不要了的废料,原本就是打算行善积德免费送给我们这些可怜兮兮无家可归的弱小乞丐的慷慨馈赠,其中不乏存在抵御寒冷的渝州蜀锦掺杂西月古国的棉花制作的马褂,还有南昌独一无二的盛产的丝绸裁剪得来的巾帕和薄如蝉翼的夏季才穿的轻纱,当时若非是我安排人手争前恐后像是饿虎扑食那般抢夺这些对于我们叫花来说得之不易价值连城的绫罗绸缎,如今哪能得到尔等这种看着就是非富即贵人家的青眼?”
“呵,”李絮又再笑道,“可是看你和你的周围那些别的乞丐,为何只有你的穿着得体,其他的人都没得到赏赐不成?那么你这首领当得也太心胸狭隘了吧,人家辛辛苦苦帮你抢夺这些你们眼中价值连城的东西,事后除你以外却连一件好点的衣服都没得到,难道你就不怕他们背地里面颇有微词不够忠心耿耿了吗?”
“谁说我没给予他们赏赐,那些废料虽然材质很好,但是尺寸和我的属下大相径庭,穿上以后不是袖子就是裤子腰带太宽导致碍手碍脚,所以我和几个门派元老商议一番以后决定,除了一些大小刚好适合我穿的衣服,把其余的变卖赚取真真切切的银两分给大家用以暖衣饱食花天酒地。”
“原来这样,”李絮不由自主难得夸赞说道,“怪道你能当上门派首领,这种安排果真合情合理正正当当。”
“嗨,”泥人谦虚说道,“其实我能年纪轻轻建立这个门派的起因也是因为三年以前,原本我是京都城内一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自幼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奈何家中长兄参加科举考试竟然伙同主考官员徇私舞弊,甚至闹到御前,在皇帝老子的眼皮底下惨遭我爹的政敌揭穿内情,当即就被判了欺君之罪,原本应该砍头,幸而我爹彼时站了出来说是愿意倾尽万贯家财,并且主动辞官告老还乡,这才保下兄长的性命。”
“没有想到你这小孩看似年纪轻轻不谙世事,身世却是这般饱经风霜艰苦卓绝,”胡乾用着怜悯和鼓励的眼神望着泥人说道,“只是既然令尊拼上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救了你的兄长,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虽说骤然变得家境贫寒,常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难道除了入仕这条道路以外,再也无计可施了吗?”
小乙说道:“对啊,纵然失去你们父亲的官位,万贯家财也被查抄,难道就不能够选择另辟蹊径等待来日东山再起吗?”
“哎,”不料泥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所说的我和父亲以及兄长何尝没有抱着侥幸心理想过,奈何当时的皇帝问询前者的职责和地位的时候,知道我家拥有一个世袭爵位,乃是族中先祖和前朝的开国陛下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时候挣下的卓著功勋,原本我们以为能够凭借这个战绩获得从宽处理,哪知我那笨嘴拙舌的父亲非要提及当初开国陛下和先祖共同乞讨又再共同遁入空门的事情……于是遭到皇帝的猜忌和反感,特令我们从今往后世世代代都只能够在京都城内乞讨谋生,永永远远再无翻身的日子。”
“哦?”胡乾好奇问道,“怎么朝廷的开国陛下曾经是个乞丐吗?”
“是的,”小乙坦然说道,“这也不能算作什么天大的秘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朝一直以来推广和振兴佛教,全国的和尚的地位非同凡响,就连曾经的储君都是出自皇家寺院得道高僧的关门弟子。”
“储君?”胡乾有些疑惑,接着想起之前和李絮以及郝敏陷入永哀公主府邸的地下墓穴当中的时候,看见的头顶上面的关于描绘永安太子进入尽芳菲的图像,然后问道,“就是前朝因故自焚的那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