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朴云努力爬到倪朴臻的身边,嘴里含糊不清道:“大师兄,你如何?”
倪朴臻的头发湿漉漉贴在头上,脸色惨白,声音有气无力:“只是腿断了,其他还好,你受内伤了,不要乱动。”
盛朴云点点头道:“还好,骨没断,我,咳咳。”
盛朴云又咳出好多血,随着他的咳嗦,身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倪朴臻试着支起上身,盛朴云道:“我没事,你骨折了没固定,就不要乱动了。”
盛朴云说着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倪朴臻,而是把目光投向远方。
倪朴臻也望向那里。
二人打斗极快,旁人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些残隐。
倪朴臻想起小时候见过松鼠与飞鸟打架,松鼠在不同的树上跳来跳去,飞鸟不断向松鼠发动袭击,先飞出一段距离,在猛的扑过去,去嘴去啄松鼠。
松鼠回击飞鸟后再蹦到别的地方。
以为松鼠和飞鸟太小了,离得又远,具体动作他看不清。
现在他也看不清,不过是因为“郑荻”和闻弦歌的动作太快了。
不同的是,当初松鼠与飞鸟的打架,是松鼠想跑,飞鸟追击。
但是在这场战斗中,松鼠会从树枝跳起,主动攻击。
飞鸟也不会停留在空中,会落到地上,张开翅膀,旋转。
可是松鼠与飞鸟打斗,周围不会浮动着眼珠与褐色的线条。
盛朴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正好旁边有一根被打掉的树枝,他拿了起来,支撑着自己。
他走到宋义清的跟前,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没死。
盛朴云找了一截合适的木头,又撕开了自己的外袍,那人用剑把自己衣服划得破破烂烂,撕起来倒也容易。
倪朴臻看着盛朴云跟他骨折的地方,担忧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盛朴云慢慢把布料缠绕在腿上,“仙盟似乎只来了她一个人。”
倪朴臻捂着额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宋义清:“不知道和关前辈有没有关系,但是她一定会想办法帮助我们的。”
“大师兄,我觉得我好没有用,像个废物一样。”
倪朴臻苦笑道:“怎么会,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还得靠你包扎,是对方太强大了。”
谁能想到对方会直接夺舍,加上几日来连续地奔波与战斗,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回去后,好好调整。”
盛朴云把布条系好,小声道:“我们还不一定能回去呢。”
倪朴臻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盛朴云是受伤的缘故,所以状态不对,现在看来不尽于此。
盛朴云的气儿似乎被打散了。
盛朴云陷入了一种极其迷茫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想着自己什么也做不成,怪不得师兄他们瞒着自己,原来自己是真的没有用。
他瞥了一眼锁骨上的黑色标记,自己哪怕做养料,也会被嫌弃吧。
那人说自己不如自己的祖先,夏师兄也说过自己的祖先很厉害。
但自己是个没用的。
父母是个英雄孩子是个草包的事也不少,即使是宋家这样血脉天赋异禀的,也是靠着天赋不好的人改姓才维持了家中人人成才的现象。
这一路走来,自己做成了什么呢?
夏师兄不知魂在何处,大师腿断了,自己也是,身上没一块好皮肉。
是对方太强吗?
可是仙盟来得人可以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想变强大。
想打倒对方。
想找到夏师兄,帮到他。
“他肯定很嫌弃我,嫌弃我没有用。”
倪朴臻见盛朴云安安静静垂直头,一副沉思的样子,想着让他先平静一下,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朴云你在说什么,谁会嫌弃你。”
“我为什么这么弱,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用,废物一样。”
倪朴臻见盛朴云一副魔征了的样子,生怕他出事,调整力气,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盛朴云抬起眼皮,不知道是不是倪朴臻用得方法合适,沾着血的脸也看不出巴掌印。
他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倪朴臻。
“我果然没有用啊,连大师兄都受不了了。”
倪朴臻突然觉得这巴掌应该扇在自己脸上,凭着这小子的良心让他清醒一点。
盛朴云双手捂住脸。
“对不起。”
他吓到大师兄,他给大师兄填麻烦了。
倪朴臻没接这个话,他有预感,如果回了肯定没完没了,他试着叉开这个话题:“说起来沈塘去哪里了,这个前辈是沈塘的直系上司,说不准就是沈塘找来的。”
盛朴云看着在打斗的“郑荻”和闻弦歌道:“谁会赢呢?也对,没有其他选择。”
倪朴臻眯着眼,“郑荻”的身影明显慢了下来,闻弦歌渐渐占了上风。
“不过她这到底是个什么功法,看着怪邪的。”
盛朴云微微点头,看着远方道:“赢了。”
倪朴臻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太好了,至少命暂时是包住了。
“待会,咦?”
一些血溅在了倪朴瑧的脸上,他的瞳孔放大,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不可思议与恐惧就灌入了他的身体里。
刚刚他被盛朴云推到了一边,原本就因为受伤的他重心不稳,直接躺在了地上。
他微微抬起头,就看见一只断手,穿透了盛朴云的身体。
接着,那只断手从盛朴云的身体里抽出,手指化为四足,向着倪朴臻迅速爬去。
那些浮动着的眼珠,环绕在“郑荻”周围,他尽力避免和这些眼珠长时间对视。
这些东西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他其实不害怕这种东西,毕竟这些眼球又伤害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