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开了此事,弟弟的精神一恢复,念起书来也重新能够聚精会神。教了他一阵,直到奶娘敲了敲门轻声道:“大小姐,五公子该去夫人那用晚膳了。”
“知道了,”简雁菡这才合上书,侧身对简彬说:“去罢,这七日我都在房中,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年幼的弟弟脸上挂着不舍,可依然乖巧嗯一声,下了凳打开房门,再回头看了下姐姐挥挥手,被奶娘牵着手带走。
守在门外的侍从恭敬垂头将门关拢,房内只剩简雁菡与她的侍女。
“小姐,”一直随侍在旁的流珠出声,“现在已是晚膳时间,我也出去叫膳房备菜了。”
“怎么现在才想去备菜?”简雁菡看着低眉顺眼的贴身侍女,问。
流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姐莫怪,方前小姐和五公子聊得正好,我想提前去膳房,被门外的侍从挡了回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夫人那边都要用膳了,这回总该让我出去给小姐布宴了吧。”
“恐怕你这次也出不去。”简雁菡摇了摇头,慢慢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怎么可能呢,以前他们从来不敢怠慢小姐,现在哪怕被关禁闭,也肯定不会少了您的膳食。”流珠自然不信邪,又转身跑去门前,咚咚敲了一下。
流珠冲着门喊:“已经是晚膳时辰,小姐要用膳,让我出去给她端来。”
门外一道冷硬的声音传来:“老爷有令,大小姐的膳食要等膳堂那边单独做一份送过来,其余时间,大小姐与其侍女都要禁足,不得出入。”
流珠不甘心地想跟他们理论,简雁菡喝住她:“且等着罢,既然是爹的命令,也没什么好争论的。”
“可是,小姐,您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流珠重新站回小姐身边,还是很不服气。
“从前是爹不想让我受委屈,今日这一遭,也是爹在告诉我,他要是想了,委屈委屈我也不是什么难事,”简雁菡无奈地宽慰她,“这只是爹的警告,七日过后一切会如常,别担心。”
流珠还是蹙着眉,但终究闭了嘴,老老实实开始替小姐斟茶。简雁菡可太熟悉她这憋闷表情,知道她定然又在腹诽,打趣她怎么从小就这么沉不住气,都说丫鬟肖主,还真是一点看不出来。
几番说笑间,流珠紧皱的眉总算松解,简雁菡也能够安稳着习字。
弹指一挥间便过去七日,待简彬欢呼着拉她迈出卧房门槛,照见屋外暖阳时,简雁菡竟生出些恍如隔世之感。
这七日她的吃喝未曾短过,想要什么书籍字画也能让侍从拿来,绕是如此,七日的禁闭,依然不好受。
女子嫁人之前要听父母之命,嫁人之后要听夫君之命。此番她惹了爹不快被禁,这还算好,毕竟爹只是警告。以后她若嫁给太子,也会因惹太子不快遭受更糟的情形罢。
她从前无法决定自己的去处,以后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归路。荣辱与否,尽皆系于他人之口,爹或将来夫君的唇皮一碰,就能决定自己的境遇——她一向知道这个道理,可怎么直到如今才发现,此事竟然会如此令人感到荒谬呢?
惠芷玉的明丽笑容晃在眼前,哪怕在世子殿下面前,她也依然属于自己。殿下如果被禁闭,定会反抗远去。她若被禁闭,又会怎么做?
他们以自己的意志决定人生——那自己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
模糊的答案浮现。回过神来,弟弟正抬着头对她露出大大的笑。简雁菡也笑了笑,问了简丞相的侍从,得知丞相今日在府上,便牵着他往简丞相所在的书房行去。
缓缓踱步在石板路面,她速度慢,脚步轻。一直到书房门口,点头问候一下守在书房的侍从,半个字已经落在唇边,房内爹的一声笃定之音逼回她口边字音。
“唯独那个世子不行。”
“哎,就是啊,”娘的声音也隐约响起,“没想到游万洲除了忤逆信王,居然还强行放走了侍女,这种无法无天之辈,实在不是雀儿的夫婿之选。”
放走侍女?四个字敲在她心头,格外清晰。世子殿下居然还放走过侍女?他为何要这么做,没被阻挠过吗?
纷繁思绪在心间迅速划过,简雁菡明白自己不能继续听下去,扬声:“爹,娘,女儿禁闭出门,来向你们请安。”
书房内的私语声断住,传来简丞相平静的答话:“嗯,进来吧。”
侍从拉开门,简雁菡牵着弟弟进门,简丞相和夫人都坐在位上,都面对微笑十分慈祥。姐弟两个一起向爹娘行礼请安,也被他们扶起坐下。
“雀儿,”娘拍了拍她的手,眼眸深意,“这七日过得如何?”
“女儿过得不错。这七日待在房内,日日习字饮茶,修身养性的同时,也反省了自己的言行。”简雁菡语气轻柔带笑,看着半点没有对爹娘的怨怼。
简丞相从书架上拿出一柄木制玩具□□递给儿子,将他的注意力从大女儿身上吸引走后才插话进来:“反省了什么,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