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精市……”
“唔。”
“……精市……”
“唔?”
少年惺忪睁开眼。
“精市,起床了,”母亲晃了晃孩子,笑着刮了一下对方鼻子,“今日不是要去网球俱乐部的日子吗?小心迟到。”
“好,好的。”
穿着蓝色小鱼睡衣的少年飞速从床上爬起,利落完成刷牙洗脸三件套,等到绘美里从厨房端出一盘法式火腿三明治和一碟洛林乳蛋饼时,他已经乖乖坐在了餐桌前。
“今早起的有点迟哦,”绘美里挽起沾满涂料的牛仔服袖口,用叉子叉了一口乳蛋饼,“精市,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不是噩梦,”少年效仿母亲,用叉子叉起三明治,“而是一个……”他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个即快乐又悲伤,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很长很长,长到他好像曾在里面度过一生。
绘美里笑了,优雅喝了一口手边咖啡:“什么梦?”
“……梦见我站在红土地上,”少年边咀嚼边道,蹙起眉头,“他们在喊,我得了……得了大满贯?”
“哈哈,”母亲乐得大笑,“大满贯!好兆头!”
“妈妈!”
“好啦好啦,”绘美里不继续逗弄孩子,而是三口两口用完早饭,开始收拾餐具,“大满贯?精市真的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
少年紧跟母亲,乖乖将餐盘递上,“是指在澳洲网球公开赛、法国网球公开赛、温布顿网球公开赛以及美国网球公开赛都夺取冠军的意思。”
“咦?精市知道的不少啊?”
绘美里接过儿子手上的餐盘和茶杯,将其整整齐齐放进洗碗机,“看来的确是很期待今日的网球俱乐部之行了。”
“嗯。”
带上画布、画板、和画刀等工具,绘美里牵着精市的手走进汽车,她没有太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三个小时后,妈妈会去网球俱乐部接你,记得了吗?”
抱着比人都要高一头球拍的精市乖巧点头:“嗯。”
“好,”女画家给汽车点火,意气风发,“那就出发吧!”
但是对于少年来说,一切都是不同的。
梦里的人,梦里的事……精市尝试着按照梦里的方法握住网球拍,除了大满贯,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立海大下午的天空,医院挥散不去的消毒水,三连霸失利后的痛苦,毕业后自然而然的疏远……
“赤也追随着你的脚步,比吕士从政,雅治踏入演艺圈,文太和桑原合伙开了一家甜品店和一家烤肉店,”几年未见的好友说,“而弦一郎,”
柳奇怪地顿了一下,
“还是遵循父辈的道路,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警官。”
“真意外,”对方继续道,“我原本以为他会和你一样,继续职业网球的道路。和我们不一样,你和他是我们中最有天赋的……”
赤也,比吕士,雅治……以及,弦一郎?
弦一郎。
似梦非梦,似懂非懂。
我好像经历过,又好像只是陌生人,一个个名字铭刻在心头……遗憾,委屈,内疚,懵懂,错过……
“幸村君!”
教练的一声将少年猛地从回忆中拉出,吓得脱口而出:“在!”
“幸村君,来这里!”教练向他招手,而站在教练另一手边,则是一个低头木讷的黑短发少年。
“大家好,”教练拍了两下手,旨在唤起各位在场小朋友们的注意力,“这是今日新加入我们的两位成员,幸村精市小朋友,和,”
出于好奇,在教练说话半途,幸村歪头去看一旁的另一个小朋友,
却不妨对方也正好试探望过来。
愣愣了看了幸村两秒,黑短发小朋友倏忽脸红,害羞地低下头。
咦?
这个反应,幸村瞪大双眸,忍不住又多看了对方两眼。
“——和,真田弦一郎小朋友,大家鼓掌欢迎。”
啊,在众人稀疏的鼓掌声中,幸村只觉得胸口一窒,这个名字,一瞬间,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如春潮,如初水,冰雪消融,浩浩汤汤,浑不知所起地淹没了自己。
就好像……
就好像我曾经认识他一样。
少年忍不住又偷看对方一眼。
嗯,
很乖,
真田小朋友还在低头害羞之中。
才四岁的少年完全没把自己这点情绪放在心头。
懵懵懂懂中,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一场“梦”的不可思议,也没有太过好奇自己的奇怪通感。
幸村现在兴致勃勃,正握紧手中网球拍,仿佛下意识的,看着有点跑线的球拍,非常丝滑地上手调整。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