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谈及此,幸村眼底的情绪不自觉顿了顿,“弦一郎有想过吗?”他凝视远方,“之后想做什么?”
“咦?”
真田讶然,“你问我吗?我的话,”他倒也没有没有考虑太久,“大概会去便利店找个兼职吧。”
啊?
幸村震惊。
“因为,”
说到这个,真田十分不好意思地压了压帽子,“我私下算过了,按照我每个月零花钱的收入,哪怕一分钱不花,攒钱攒到了毕业都不够,”他面色红的厉害,“都不够我两哪怕是在青森或者栃木这种偏远地区租房半年以上的……”
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之后,幸村回神,但没关系,这种之后我也很爱听的。
为此,他摸索住自家幼驯染的胳膊,非常乖巧地把脸贴了上去。
来,再多说几句。
“等你康复了之后,我都想好了,商业街现在就有一家便利店在招工,时薪虽然,虽然没有特别的高,”真田想,何止不高,压根就是按照全行业最低标准给的,“但是胜在排班自由,方便我同时去处理网球部的一些琐事……”
真田抽出手,将心上人小心搂进怀里。
“不过,面试的时候,店长说我也太刻板了,不适合服务行业……”
幸村安静地听着他诉说。
一段一句,一句一言,细微到真田说话每一个音节,他都听的那么认真,那么仔细。
笨蛋,
他在心底嗔怪一句,即便认识了这么久,都是要说,怎么会有弦一郎这么笨的人啊?
你啊你,平时都已经够忙的了。
更何况……
“所以说,”
少年冷不丁握紧了他的手,似乎尽力想把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他,“精市,无论是我,还是文太,无论是蛋糕,还是之后,大家都在准备着你的归来,所以你一定,一定要……”
他话说了一半,却又觉得不妥,这样太给对方压力了。
可是,
“所以我一定要好起来呢,”幸村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并无芥蒂,“毕竟无论是丸井的蛋糕,还是和你一起的未来,都听起来太美好了,好到我完全不想错过。”
“放心,”
他说,并坚决反握真田的手,
你没有骗丸井,
“我是不会允许自己死的。”
真田深深地望着他,
林间的风从双方之间穿插而过,这让他情不自禁抬起手,抚平心上人被风散乱的发丝,并为其谨慎系好白色外套上方的纽扣。
一丝不苟。
但终究是目光太过炽烈,幸村眨了眨眼睛,语气困惑:“弦一郎?”
“嗯。”
你在看什么呢?他好奇想,脑海里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出某人四岁遇见他时就猝然低头完全不敢对视的羞涩,
好吧,
情侣特权,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看了。
只可惜,这被主人特许的注目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同样刻板的手机铃声便随之响起。幸村一怔,就听到真田诚恳向他致歉,并走远了一段距离。
似乎……最近找他的人有点多。
幸村颇为微妙地想。
风带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如果是过去的他,即便隔得再远,也能如汤沃雪般听的清清楚楚,但可惜,
可惜是现在的他。
听觉,视觉,触觉,味觉……说来,还真是巧呢,神之子想,格林-巴利综合征恶化到最后,居然会是像现在这样,一步跟着一步,嗤笑着侵蚀我的五感。
无知无相,宛如草花。
而不可避免的,
他眼前逐渐浮现出过去亲眼目睹的种种,一局终了,夹杂着光,混淆着风,背靠烈日,而目光所及之处,永远都是一群讨饶的,癫狂的,绝望的,跪下的,拒绝接受的,乃至无数个扔掉球拍死活都不肯再走上球场的人,
原来,
大家和我比赛的时候,他感悟,会是这样的感受啊。
而现在轮到我自己呢?
到察罚的日子里,你该怎么行呢?
幸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掐一下手心,可这个动作才堪堪做了一半,就又被打断,真田挂断电话回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握紧了他的手。
“好消息吗?”
他问。
这份热情来的莫名其妙,不免让他带了几分戏谑地想,怎么?莫非你的便利店面试通过了?
真田将他的手捧至自己胸口,虔诚道:
“是。”
是个无可置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