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体谅我有雨天”
——【雨天】
雨声愈来愈响。风斗着窗紧闭的窗。
“把门关上,把门关上。”坐在门口的同学要被风吹散了心。
“很闷”这是宋讼进教室后的第一个反应。但至少比外面暖和些。
就是上课上得昏昏欲睡。
雷轰住四周。
“嘶啦。”宋讼的笔划破书页,手僵团,笔被困在其中,随之颤抖。
左手拉开侧袋,雷声倾倒,药没了。
被扼住的宋讼,挤不进的空气。
宋讼的胸口似有株棉花在生长,填满,堵死。
窒息席卷,宋讼大口地呼吸,以证自己的存在。腹部开始痉挛,整个人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
僵硬的四肢,不受支配的身体。意识被冲垮。
宋讼咬住了自己的前臂,疼痛让意识短暂回笼,下一秒却坠入深渊。
眼泪已得释放,宋讼仍被自己困住。
恐惧漫延,牙齿深陷,眼泪模糊了世界。
隔了条过道的肖仅回头:“宋讼,宋讼。”声线微颤。
肖仅看着宋讼被紧咬着的手,沉睡的记忆再次被唤醒,少女汗涔涔的脸重合。
肖仅凭借仅剩的理智疏散了宋讼身边的人,试图让宋讼松开牙关却无从下手。
“叫老师,叫老师。”意识到不对劲的同学们也有些慌乱。
肖仅别过头,自己的手也在抖。合上眼舒了口气。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对着自己的前臂狠狠咬了下去。
再次回头,肖仅的右手露出,紫红的牙印张牙舞爪。肖仅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
“脏兮兮。”
清列的声音在宋讼的世界里变的稚嫩,记忆苏醒:
不知道是李梅第几次酗酒后拿宋讼发泄,五岁的小宋第一次应激。
趁李梅恍惚的间隙小宋冲出了斥满酒气的屋子。雷雨交加下的老屋似乎会颤动,光着脚的宋讼窝在两栋楼间的暗处。
冷风一吹就是一个抖擞,眼泪鼻涕一块流。
发疯般撕心裂肺的尖叫,小宋靠死死咬住小臂抑制。
那年的宋讼只知道自己难受得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食。
雨没有停,却也没有落到小宋身上。
“脏兮兮。”小男孩吃力地撑着破败的伞,“为什么咬自己”
小宋没有回应。
他看着小宋紧咬着的牙关,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小宋再次抬眸时,他的右手微微伸出,紫红的牙印张牙舞爪:“脏兮兮,别怕,我们都有。”
模糊的记忆截止。
雨停
宋讼看清了她的世界。
指端的紫渐渐染红,药其实只有时间。
宋讼扯了扯嘴角,安慰道“没……事。”话语刚落,宋讼腹部再一阵痉挛,视线一片空白。
宋讼失去了意识。
“肖仅你的脸怎么惨白的?”肖仅的同桌又被吓了一跳,“不舒服吗?”
肖仅摇了摇头,将头埋下,一滴晶莹无声落地。
对不起,我什么也做不了。
两个牙印在两个手臂上呼应。
先是肿起像被叮了个圆形的包,消退后便是牙的印。大雨冲刷着,那片刻的停息转瞬而过。
睁开眼,是个陌生的环境。宋讼刚起身,班主任恰好拉开隔帘。
“宋讼,我打电话给你家长了。”班主任柔声道,“但你父母都不在家吧,现在好点了没?”
“嗯,好很多了。”宋讼中指压着食指,“不用叫我家长了吧。”
“那好,有不舒服再和老师说昂,你可以在医务室多休息一下,校医去拿药了。”班主任本想说点什么又想到电话里她爸妈的话就放弃了,“老师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老班说完还打量了一圈医务室:还有一个呢?
“嗯,谢谢老师。”
老班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一股自厌感袭击宋讼,借床沿用力地锤打自己的右手。
“宋讼。”隔帘没有拉严实,肖仅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一幕。
宋讼发红的眼投注视线:他就站在那,眼底的心疼刺痛着宋讼。
你为什么要来……怎么是你呢?
宋讼耳边电鸣声不绝:“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肖仅愣在原地:“抱歉。”
宋讼自欺欺人地别过头不在看他。
也好,本来就该离我远点。
“次啦。”罗马圈划过杆的声音刺耳,这次隔帘关的很严实。
眼泪是无声的利器。你哭什么呢,你没有资格哭的,宋讼。
良久,宋讼起身拉开隔帘,眼眸下垂,看着有些泥坑的白鞋:“麻烦,真是麻烦。”
“过来坐。”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坐在诊室,是校医。
桌子上摆了杯水冒着丝丝热气。
“这是你的水吧。”校医把水往宋讼那边推,“先喝点说吧”
宋讼握住塑料杯一阵暖意从手心蔓延。
“关于你的情况,你了解吗?”
……
一些宋讼已经听过无数遍的话再次重复。
“你家里……幸福吗?”
宋讼猛的抬头,校医的头发已经发白了,但眼睛依旧有神,似乎能洞察一切。
“……幸福。”我没有资格说不幸福。
……
宋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务室的,恰逢下课铃响了,学生们成群结队的往医务室旁边的商店涌。
回教室的路上有过很长的上坡,几个小孩直冲冲地往下跑,逆着人流的宋讼成了被撞击的对象。
一个小孩猛地冲撞到宋讼。
宋讼疲惫的阖上眼,料想中坠地的疼痛没有袭来,而是投入一个温热的怀抱,熟悉的洗衣粉味包裹着宋讼。
宋讼抬起头。
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扶住了下坠的宋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