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人曾在京郊见过公主……”王仲达瞬时乱了思绪,他眼珠乱转,胡乱道。
“京郊?”姚谅抿唇一笑,“确实,本宫倒也说不出错来。”
桑俊良捏了捏拳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殿下,我让这老小子的脑袋清醒清醒,他就想起来在哪儿见过您了。”
“别弄死了。”姚谅轻飘飘瞥了眼,转身欲走。
“是…肯定是庄正业!”王仲达已连着被审问了数个时辰,好容易歇息下来,他再也不想再把那些刑具体会一遍,忙嘶喊道。
庄正业,正是如今的福州知州,也是郑良佐的那位连襟。
“他说公主必来提审,让小人…让小人假意招供,把水搅浑!”
王仲达掀开草席,草席下竟压着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
“踢过来。”桑俊良勾了勾手指。
王仲达忙将画像踢到姚谅脚边,景盼旋将其拾起,这幅画画得格外精细,姚谅在福州打扮素雅低调,平日里只用一根素银簪子盘起一头乌发。
而画上银簪的纹路都与姚谅头上这支分毫不差。
姚谅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原想着令对方怀疑自己人里出了内鬼,想不到自己身边先出了家贼。
桑俊良厉声喝道,“庄正业怎会知道公主今日来?”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王仲达叫屈道,“我只是接到这张画像,然后…”
“那我便换个问法。”姚谅问,“如果是庄正业让你搅浑水,可曾说过具体要引向何人?”
“这…”王仲达目光闪躲。
“看来王大人不愿意说实话。”姚谅抬手,“我们先去看看林先生。”
“不…不要!”见姚谅等人真要离开,王仲达大喊道,“林万山嘴里压根没有真话!我什么都招!”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姚谅道,“本宫既来了福州,除了太子让本宫做的事,本宫未想过要与庄知州起什么龃龉。”
“庄知州是王大人如今唯一的靠山。”姚谅将手指在鬓角的发丝上绕了几圈,“怎么王大人的头一盆脏水就往庄知州身上泼呢?”
“是庄知州和令妹并没有那么伉俪情深,压根不在乎您这个舅哥。”
“还是说,就是庄知州让您把这汪混水往他身上搅呢?”
扔下一言不发的王仲达,姚谅转身往隔壁林万山的牢房而去。
“公主。”狱卒欲言又止。
“说。”
“问话时手稍微重了点,眼下…”狱卒讨好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人看着挺厉害,没想到这么不经问呢。”
“请郎中了吗?”姚谅问。
“请了请了。”狱卒答,“一个姓蔡的郎中,在我们这儿还挺有名的。”
“蔡郎中啊。”景盼旋插嘴道,“蔡郎中如今不还在盐场吗?没听说他出门啊?”
“未必是一个人。”桑俊良解释道,“蔡姓在京城虽然少见,但在福州是大姓,十个人里就有三个姓蔡。”
“但有名的蔡郎中,大约只有那一个吧。”姚谅道,“去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几步路的功夫很快便到了,看清了牢中景象,不知是谁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啊!”
林万山以发覆面,已经吊死在了牢中的房梁之上。
“这是郎中治的?”姚谅怒道,“把一个大活人给治得吊死了?”
狱卒忙打开牢门,和桑俊良两人一起把林万山从梁上放了下来。
牢头亦被惊动,他试图将姚谅和景盼旋请走,却被二者拒绝。
姚谅蹲下来解开林万山颈间的麻绳,那截粗粝的麻绳下,死后苍白的皮肤留着一道深深的青紫色勒痕。
“他…他是畏罪自杀了吧。”牢头试图解释。
景盼旋一脚踢开垫在林万山脚下的木凳,凳脚的泥痕只有浅浅的几寸,它绝对从未承受过人体重量。
“他是被人勒死的。”姚谅用随身的佩剑剑尖挑起麻绳,比划了一下勒痕的高度,“且这人比林万山要矮。”
姚谅用剑尖拨开林万山蜷曲的手指,他的指缝里留有几丝凶手的皮屑,显然是在挣扎的时候从凶手身上挠下来的。
“将所有狱卒都叫来。”姚谅收剑入鞘,这把剑华丽的过分,牢头的眉头忍不住狠狠地皱了起来,“估计这时候也跑了,看少了谁吧。”
“蔡郎中走时人还好端端的,我们来之前已经没了声音。”姚谅摇头道,“在这个时间段里只有牢里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林万山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