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莱尔到底一语成谶,恨铁不成钢。
梁檐和宋过白赶到学校门口的小广场时,田村长已经陈词激昂发表完了长篇大论,明明不是什么年节,几乎全村的人们都聚在了一起,看样子居然比昨天跑来吃瓜的人还要多,剪断的彩带混在一地的鞭炮碎屑中,被大小孩子们满场乱窜踢来捡去,好不喜庆。
“哎呦,重要人物终于出现了!”人群中不知谁大声调侃了一句,众人目光齐刷刷甩过来,宋过白耳朵瞬间红了,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看这样儿得是才起吧?吃早饭没,婶婶我这有早上烙的饼,要不要来一个?”
“哈哈哈得亏咱们的鞭炮响!不然啊他俩还闹不醒!”
“那有啥,来早了得听村长又臭又长的裹脚布,我杵这半天都听困了!”
“哎!老田!你暖场子差不多结束了呗?不让小宋也整两句?”
“还有梁檐,大家昨天光听张帅吹靠着他的车你俩才能平安回来,你们外面一宿到底怎么过的?”
梁檐一眼瞥见人群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蕾莱尔和周作他们,干脆伸出长臂在宋过白腰间一搂,转头喊话田获:“村长,咱可别被人忽悠晕了,说好今天要干的正事呢?您是忘准备了?”
“那哪里能!”田获拍了拍手,人群自动分开露出一段空缺,“我们大家早弄完了,火都没灭,就等你俩呢!”
宋过白好奇望过去,脚下瞬间一个趔趄。
“那是....火盆?”
“嗯,”梁檐搂着他信步往那处走去,偏头看着他,眼中含笑,“王同之的事儿毕竟让大家议论不小,于是我建议村长搞个‘辟邪’仪式安抚人心,顺便给教学楼增点彩头,送孩子过来更放心。”
一番话滴水不漏,宋过白却隐隐感觉有诈。
两人在火盆面前站定,梁檐一马当先、一步跃过,宋过白低头看向火苗,正打算有样学样,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
窄小火盆的另一侧,梁檐早已回身弯腰,左手抚胸,右手手心向上、施施然呈在他面前,姿态谦恭。
他俯首垂眸、一语不发,额发顺势落下形成一小片阴影,让宋过白恍惚了一瞬。
明明此时日头天光正盛,明明周遭只有笑闹人声....可这家伙这架势,是把这自顾自当晚宴舞会了吗。
手心轻轻覆上他的,微不足道的触感和热度却似乎比两人之间的火焰还要更甚。
宋过白兀自绷着面上平静,手上借力跃了过去,刚想说点什么转移尴尬,却在下一秒迎头被周围的村名用什么白色颗粒洒了一头一脸。
“......”
这是...粗盐粒?”
宋过白看向周围毫无愧疚喜气洋洋看着自己的村民,心情十分复杂:“这也是你忽悠他们的辟邪步骤?”
“国外不是有撒盐驱邪的的说法么,我中西合璧了一下加大法术效力,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像下雪的?”梁檐避开他直视而来的目光,状似随意地替他掸去肩头的盐粒。
这家伙难道真不知道,国外撒盐的对象就是要驱的邪?
宋过白盯着梁檐良久,那人却似乎对自己袖口盐粒的不规则运动产生了浓厚兴趣,无语中,怀中突然撞进一个人影,宋过白又是一惊。
“宋哥哥!”小小一只居然是桂宝,他努力仰起头,胖乎乎的小手举起的是一束野花,“这个送给你,呃,祝你百...百....合?嗯...”
看来,小家伙忘词了。
宋过白笑了笑,偏头乜向一旁还在和盐粒一门心思斗智斗勇的人:“写脚本的谁谁不如给桂宝个提词器呗?”
“唔嗯嗯...等等!我记得起来了!是一百分!哥哥,祝你考试一百分!每次都合格!我保证!”桂宝自个儿说通了话豁然开朗,洋洋得意把花塞进他手里,扭头去看梁檐,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写满了“我说完了求打赏”。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这下换梁檐红着脸摸了摸鼻子:“我教学水平有这么差?”
“别计较了,桂宝什么年纪,你非要人家当庭广众背台词儿?”宋过白调笑道,他蹲下身,伸手在小男孩头顶轻轻揉了揉。
“谢谢你桂宝,你的祝福我记住啦,有了你送的花,我相信以后无论遇到任何考试,哥哥都有勇气和信心能过关。”
桂宝看看宋过白,又抬头去看梁檐,来来回回了好几次,鼓起勇气小小声问道:“我听妈妈说,还有姨娘也说...你们是不是要走了?是真的吗?”
“...嗯。”
因为王同之的事情,实习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项目组今天将正式解散,几个人明天就要启程回南都、回U大。
桂宝眼眶逐渐红了起来:“那你们还会来吗?田伯伯刚才说明年春天大家才能在这里上课,我....我背书包的样子可帅了,我想给大家看看....”
梁檐和宋过白对视一眼,也蹲下身握住了桂宝的手,语气认真:“哥哥们不会编好话骗人,所以我们没法保证,明年一定会回来看大家开学升国旗唱国歌,”
“但我们相信,一定会有人陪着你等到下一个春天来临。”
天真的孩子咬着手指似懂非懂,宋过白偷偷看向说话的人,心底泛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