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昱轩一看,这才明白为什么林禹要坚持送人回家,他还说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思虑周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恼怒地瞪他一眼也没说别的,道:“以后你俩别离开我的视线。”
林禹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没事您别担……”
在接触到对方饱含警告的凌厉眼神时,突然熄了声。
秋昭又看了一眼短信,每看一遍心中的恐惧就加深一层,揪着头发胡言乱语:“服了,我真他妈服了,乔云飞背景很深的,他爸妈好像都在省里的哪个单位里,都是高官,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平时胡作非为把人搞残废都可以什么事都没有,您说他把咱俩弄死有难度吗?没有吧!”
“胡说八道。”
这次出口反驳的是杨昱轩,“按你这么说,背景深的就可以当众杀人放火为所欲为了?”
秋昭急道:“难道不是吗!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啊!有钱有权就是什么都可以啊,夏惜文那个家庭条件,想把乔云飞抓起来简直痴人说梦!”
“凶手伏诛,捉拿归案,这样的事需要看人是什么样的家庭条件?”
秋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平时让人发怵的老师,话都没过脑子就秃噜出来:“您傻了吗?您这么大岁数不知道这点事?一个平民想把当官的弄进去您觉得呢!”
“怎么?即使儿子被人杀了都没处说理去?”
“他就是背景再深,出了命案也得认罪!”
掷地有声,气势十足,黑暗中仿佛奏响了光明的高歌,正义得都把秋昭震懵了。他用手肘捅了捅一旁沉默的林禹,疑惑道:“这对吗?给我都整不会了,电视剧上不是那么演的啊!啊我不管了反正我想活着,谁爱死谁死吧!”
总算把人护送到地,林禹受够了这一路上他叽叽喳喳,推了他一把:“快滚回家睡觉!”
“这谁睡得着啊!”
“珍惜吧,说不定这一两天还得进局子蹲几天呢。”
秋昭惊恐的脸消失在被逐渐关闭的门后面。
这是与他们住处相反的方向,离着学校也不远,高档学区房,家庭条件也算优越。
一路沉默着走了许久,回家的时候不免又经过学校,刚巧路过那片荒地,此刻已经被警戒线团团围住。
林禹忽然道:“其实这事我也可以找找路子,不过要真按秋昭说的,估计我找的也比不上人家。”
荒地空空荡荡,杂草刚贴满地皮,站在其中有一种犹如置身旷野的空洞,即使快至入夏,但夜风吹来的风依旧带着凛然的气息。
“找什么路子?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不止学校,社会各界都格外关注,舆论的压力岂是他们想包庇就包庇的?”
林禹这时才看向身边的人,平时在外还算慈眉善目的脸一半沉入黑暗,一半在灯光下显得沉郁晦涩。
“这种话逗逗小孩子就算了,您不会真的以为这世上还有公平吧?”
对方忽然的沉默让这条阴森森的路显得更加漫长。
直到绕了一圈,穿过警戒范围回到学校背面杨昱轩才开口:“我知道绝对的公平很难,可我就是不信出了命案还能包庇,小事上胡闹也就罢了,人命关天,法律也不是摆设,我相信这种事总是要有交代要有公平。”
“老师啊……”林禹忽然仰头,灯罩下散射的灯光险些迷了他的眼,“其实人命真的不值钱……”
……
喧闹是忽然起来的,急促慌张的脚步越来越近,散乱嘈杂,磨刀霍霍,各种细碎的声音在这本就有几分阴森的荒地中格外清晰恐怖。
半明半暗的视线里,忽然从四面包抄上来一圈人,渐渐逼近,荒地上的风慢慢变大,逐渐发出狼一般低低的嚎叫。
林禹贴着老师的后背,看着那些黑点慢慢在眼中变成人形,眼底的光也从一开始的警惕渐渐变冷,最后竟然带上一抹嗜血的兴奋。
一个个夹枪带棒,长刀在散射的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近了。
这次来得不像是上次那一群闹着玩的散兵,完全不是学生模样,一个个都和林禹差不多岁数,且从身姿与动作上就能看出绝对是打架的常手。
耳边传来老师的低语,浓浓的关切和担忧不加掩饰透露出来。
“你还行吗?”
两天一宿没阖眼,跪了个通宵,今天一天又这么折腾,铁人也熬不住。
送秋昭回家的路上已是疲态尽显,如今再强撑着应付这些人,怕是会相当吃力。
杨昱轩和他背靠背,不然真会被他眼底的兴奋震惊。
他哪里知道林禹那几年的遭遇,别说两天一宿不合眼,他那大半年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点情况相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悠悠闲闲点了根烟,吸了两口就扔了,半开玩笑说了句不沾边的话:“真好啊,这是咱俩第一次跟外人打吧,真好,又有一件可以铭记的回忆了。”
杨昱轩皱眉,想扭头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面前半圈人的磨刀霍霍让他不好轻举妄动,粗略数了数,应该是正好十个人。
“我七你三。”
林禹笑得更轻狂了,语气中的不屑随着呼啸的夜风四处翻飞。
“我不是初中了,您教几招花拳绣腿骗我说是杀招我就信了,现在就算是真碰上练家子我对几招也是够格的,更别提这些只是拿着刀棍装腔作势的废物了。”
外围的包围登时又紧了一圈,空气中的紧绷和危险几乎实体到肉眼可见。
双方都像拉满弓的弓弦,蓄势待发死死绷着,谁都没有先出手。
林禹拍板一喝:“一半一半,完事儿回家吃饭!”
背后的人在此刻仿若心有灵犀,话音一落,两人搭在肩上的背包同时向天空一抛,趁着一圈人的视线纷纷上抬的瞬间,两道身影犹如离弦之箭同时向各自的方向飞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