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用力捏住她的胳膊,撩开挡住自己的脸的薄纱,她看着小酒的眼睛:“我们一定可以。你一定可以立女户,自己养活自己。”
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说:“四妹妹如今已经独当一面,你也一定可以!”
设立检察院以来,听闻朝中贪腐肃清许多,京中或是地方都收缴上许多不义之财,前些日子锦帛粮米等随着银钱都是一车车的往城里拉。
小酒看了苏蓉一眼,似有话想说。
“嗯。”她放下幕篱,松开紧攥的手,但手指仍旧不安地捏在一起。
主仆两人各怀心思,避着人群绕到公主府后门。
小酒上前敲门,苏蓉正在掏钱袋,门忽自己打开了。
“小儿入士就全仰仗苏老大人了!”
里面走出一个满脸堆笑的男人,一步三回头,对身后的人陪笑拱手,出来时险些撞上小酒。
那人肥胖的身躯从窄小的后门里走出,苏蓉才看见他一直拜的人是苏崇阳。
他的脸色本就不耐的阴沉着,一看门口站着的二人,脸更黑了,低斥一声:“还不进来。”
苏蓉缩着脑袋挪进来,悄悄看一眼她大哥哥的面色,堆着笑脸凑上来:“大哥哥今儿怎么在家?”
苏崇阳一张脸冷地吓人。
苏蓉声音越说越小,明白自己运气不好,撞上她大哥哥的气头上了。
苏崇阳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低斥一声:“女孩儿子家,莫在外面胡闹。”
便急匆匆往苏敬宪的院子里去。
大哥哥自回京入来检察院的职,成日忙得脚不沾地,苏蓉极少在家中碰见他。
看他去的方向八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来得及训斥自己。
“谁惹着大哥哥了?”
苏蓉大松一口气,扭头问身后看门的门房:“刚刚出去的是谁?”
谄媚殷勤,像是个商人,口中却说“入仕”。
瞧着有些奇怪。
门房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他看着苏蓉的表情很古怪:“你不知道?”
是在真心实意的担心苏蓉会戏耍他。
苏蓉心说我该知道吗?
因苏蓉素日对他们这些下人亲厚,又没什么架子。小孩左右看一圈,用手挡住嘴,压着声:“我告诉你,你别跟人说是我说的!”
苏蓉连连点头,便凑进了些。
小酒伸手要去拦,却已经迟了。
小厮压着声音,兴奋说:“是黔中道来的!来找大人买官的!”
一道雷在黑云里闷声炸开。
这道雷声在耳边滚滚,苏蓉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厮,两眼发直。
猛然想到前些日子集市上问斩的那人,他的获罪诏书上一项:卖官鬻爵。
小厮见她吃惊的样子,更为自己的见多识广得意起来,掩不住笑,自豪自得道:“姑娘竟还真不知道!长公主在时,最见不得这些人进进出出,以往都是在大老爷府上定的话,现下老爷捏了实权,又有皇后庇佑。”
他说着朝皇城的方向拱手,一脸的与有荣焉:“自然是我们二房的更光鲜了!”
苏蓉越听越觉胆寒,转身要去追苏崇阳。
“姑娘。”得亏小酒在一旁防着苏蓉犯傻,扯住她的袖子。
门房小厮看她反应这么大,惊了一跳,唯恐牵累自己。
“诶!”了一声,也挡在她身前“姑娘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小酒拉住苏蓉,转头啐那小厮一口:“多嘴多舌的东西!”
她带着苏蓉往院子里去,低声劝说:“姑娘你就算去了也是无用,这都是老爷的亲族,不帮也要帮。”
苏蓉气道:“什么叫不帮也要帮。”
轻纱下面传来一声叹,哄小孩儿似的:“都是合族一大家子人,再说了,以往的都帮了现在不帮,不是要落人口舌。”
苏蓉硬道:“管它落不落,四妹妹如今正抓这个,爹爹和哥哥——”
她忽一顿,质问小酒:“你早知道这事?”
小酒垂头不语。
苏蓉止住脚步,紧盯着她不放。
小酒只好叹气无奈道:“奴才生来就是奴才,主子生来就是主子。”
“有钱的人学会识字,会写文章,就可以向达官贵人纳卷自荐,或是世家大族相互扶持。哪怕是不同宗,八竿子打不着的,也能认个亲戚,彼此勾连,盘根错节般就把上升的台阶给堵死。”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只是姑娘你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