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猪血,但……”屠夫不确定,又仔细闻了一遍:“这个血的味道要更臭一点,也许是野猪。”
慕怀清点点头,让他退下了。现场的血迹看起来未免太可怖了些,绝非小小几只黄鼠狼就能做到,事情和她猜想的一样。
郑仵作完成了对几只黄鼠狼的尸检,将验状递给慕怀清:“县尊请看。这几只黄仙死状不一,有的是被拧断脖子,有的是被利器刺穿身体,小人还在其中一只黄仙的脚上发现了对称的利齿状伤痕。它们的死亡时间也不一致,其中有两只死了三四天。”
“是猎户的陷阱。”慕怀清道。
刘大柱好奇问:“县尊怎么知道?”
“我以前差点死在里面。”慕怀清看完验状,问那名拓印脚印的捕快道:“陈捕快,这归仁县附近的猎户有几家?”
捕快陈金财回道:“有十来家。”
慕怀清道:“你和郑仵作先把这些黄鼠狼的尸体当做物证带回去,然后多带几个人手,按脚印排查周边所有猎户,他们最近做了什么,和什么人打过交道,都要问清楚。发现可疑人物,即刻带回衙门问话。”
陈金财领命。
慕怀清对刘大柱抬了抬下巴:“你也一起。”
刘大柱苦了脸,指着自己:“我啊?”
“不然你跟来做什么?”
“哦。”
刘大柱听话地和他们一起把尸体装进麻袋。
慕怀清吩咐剩下的两名捕快道:“你们两个看守此地,不许任何人靠近。”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
几人回衙门的路上,看见不远处浓烟滚滚。慕怀清担心是起火,顺道过去看看,走近后却发现一群人围着火堆窃窃私语。
“真是可怜啊。”
“老来得子,就那么一个儿子也病成那样。”
“剩一堆没用的女儿,他老张家怕是要绝后了。”
“他多少也是咎由自取了。”
刘大柱看清现状后吃了一惊:“县尊,他们在烧新农具……”
众人不管认不认得慕怀清,看见她身上的官服,也都知道她是谁了。人群纷纷退让一旁,露出火堆旁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男人跪坐着,面前摆了三只装满食物的碗。
男人扭头看向慕怀清,一下子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我家儿子快病死了,都是这新农具害的!新农具惹恼黄仙,黄仙要来报复我们了!”
慕怀清皱眉道:“简直荒唐。你儿子生病虽然不幸,又怎能将一切罪过怪到一件死物身上?新农具有利民生,就是天上的神仙来了也挑不出它的错。”
迷信黄仙的人登时对慕怀清投来异样的眼光,男人也被她的话刺激到了,突然朝慕怀清扑来。
“是你……是你做的新农具,是你害的!”
慕怀清还没来得及往后退,刘大柱便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两人立刻扭打起来。陈金财扔下手里的麻袋,也扑过去将人拉开,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制住。
“敢对县尊动手,不要命了!”刘大柱配合陈金财将男人押到慕怀清面前,“县尊,这人真是疯了。怎么处置他?”
慕怀清问刘大柱道:“可有哪里伤到?”
刘大柱摇头:“一点小伤。”
慕怀清神色复杂道:“你挡在我前面,万一他身上有刀呢?”
刘大柱憨笑道:“我命大得很,死不了。”
慕怀清这才看向男人,问道:“你儿子得了什么病?”
男人鼓着眼不说话。
先前说男人“咎由自取”的那个人看不下去了,说道:“县尊您有所不知,他儿子的病说来也怪不到别人头上,是他自己非要信一个神婆,一直给他生病的儿子喝符水,说是这样就能治好。结果小病拖成大病,那神婆眼看要坏事了,就把罪过都推到黄仙身上。”
男人扭头反驳道:“仙姑神通广大,你敢污蔑她,小心报应到你头上!”
那人道:“少说两句吧你,殴打朝廷命官,就算没伤到人,最少也要杖一百。”
脑子里那股热意退散,男人这才感到后怕,不敢吭声了。
围观的人怀疑道:
“万一真是黄仙报应呢?”
“就是,王家铁铺都那样了。”
慕怀清冷声道:“王家铁铺的事不到三日就能水落石出,若有人再敢传谣烧毁农具,本官严惩不贷。”
众人顿时噤声。
慕怀清问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行礼道:“草民朱才茂,拜见县尊。”他举止有礼,谈吐有方,看上去是个读过书的。
“他家的情况你似乎很清楚,领我去看看吧。”
“是。”
慕怀清临走前对众人道:“这里的火扑了,以免引起火灾。”
众人面面相觑,提水的提水,铲沙的铲沙。仵作摇头叹气,拖着一麻袋尸体回衙门去了。
来到男人家中,昏暗的屋内烟雾缭绕,味道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