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早就选定谢舜所在的御院了,但祭酒盛情邀请,他也只好走个过场。
也就是那时候薛照青给他抛来了橄榄枝,自那之后就天天想着给自己使绊子。
裴萱真觉得是无妄之灾,谢舜和薛照青的父亲是政敌,那斗一斗也正常。
裴萱他爹可就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品官,放左相跟前真不够看的。
裴萱对于吴骋的话也就当没听见还顺便将一边按耐不住的周懿给安抚了,反正被针对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大多时候也就耍耍嘴皮子。
等裴萱他们用完膳往烛之行的寝舍走的时候,邹世铭突然出现拦住往裴萱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童朔有些疑问的望向邹世铭离去的方向,“薛照青又要作弄你?这邹世铭良心发现的来给你报信?”
说着就要裴萱把那纸条打开,裴萱却没应。
只是捏着那纸团往烛之行的寝舍去。
等到了寝舍却不见烛之行,只有那个叫孙恩的小厮坐在桌案旁。
“烛司业腰有些不舒服,我来给你们教习。”
三人倒也没什么异议,毕竟他们已经见识过孙恩的水准了。
孙恩递给童朔一摞书,全是四书五经,“童朔,你先从头来,熟读了这些。”
又走到谢舜面前,“我没有能力教你,你先回去吧,明天司业好了你和另外三人一起来。”
说完就示意裴萱跟他去了书房,“你的帖经和杂文都不错。就是策问这一项,你的思维太过于跳脱开放,如此不合世风,走入仕途,定会为上官所不喜。”
裴萱知道孙恩跟他说的是实话,但还是不太乐意。
“不合世风,说了些真相便是不合世风吗?
我说的又不是没有道理,闽南的倭乱有一半都是朝廷命官私造海船出海引来的。”
“你和你哥哥去过闽南?”
“当然。”
“闽南是个怎样的地方?”孙恩有些好奇的问。
“民众以渔、茶为生,屋舍样式同京都很不一样…”
裴萱想起在闽南的生活来,滔滔不绝地讲着,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话有些多了,却发现孙恩听得很是认真,还感慨道:“真好,真羡慕你,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裴萱有些狐疑:“好男儿志在四方,瞧着孙兄与我差不多大,以后有的是机会在外游历的。”
孙恩附和笑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拿了烛之行特意为裴萱准备的一些有关策问的书籍和题目,陪着裴萱阅览起来。
等到了人定时分,童朔来唤了裴萱,这才收拾了东西。
走到门口,裴萱让童朔等他一会,又回了烛之行的院子,过了一会才出来跟童朔一起回了知御院。
半夜里熟睡之时,却听到外面有人喊叫:“不好了,烛司业院里走水了!”
裴萱惊坐起来,他想到邹世铭会闹事,但着实没想到他会跑去纵火。
赶快收拾了一番,就赶去了烛之行的院子。
各级学子和师长的院子挨得都比较近。像烛之行是知御院的学子,他的院子也就靠近知御院。
很多在知御院里头的学子都听到了那叫喊声,带了小厮赶过来帮忙,那火势不大,在书房那一块蔓延。
小厮们都在旁边拿了水桶灭火,还好知御院临湖,倒是省了不少事。
但裴萱左瞧右瞧都没看见烛司业,正要遣人去寻时,孙恩突然慌张的向他跑来,声音与平日里的不太一样,有些细,像黄鹂似的。
“裴萱,你快让人进去寻…再去找祭酒…我爹…司业…烛司业去了书房寻那些古籍了!”
裴萱心里一阵大骇,赶忙叫上那些学子们带来的小厮去取了被子浸水。
正是匆忙之际,国子监祭酒却带着一大帮人准备齐全的来了。
一边吩咐去里面救烛之行,一边让人把裴萱抓了起来。
知御院的学子们都很是惊讶,谢舜率先开口:“祭酒这是做什么,萱哥儿干了什么要被抓起来!?”
旁边御射两院的学子们也纷纷附和,维护着裴萱。
“抓了萱哥儿做甚么?”
“萱哥儿第一个就赶来救火呢!”
“祭酒怕不是糊涂了…”
祭酒看见两院学子一副护着裴萱的样子,脸色更是铁青。
怒斥:“他裴萱是国子监祭酒,还是我是国子监祭酒!”
学子们从没见过祭酒如此生气的样子,都愣住了,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裴萱就被人提去了戒律堂。
侍卫们将裴萱摁跪在地上,裴萱出门的时候过于匆忙,只披了一件外衫,夜里更深露重,他已觉得有些冷了,戒律堂又门窗大开,夜风刮过,更是寒冷。
祭酒在外面安排了侍卫拦着,不许任何人进出。
裴萱一个人跪在戒律堂的中央,只两个侍卫在一边看管着他。
他双手交叠着,希望汲取一点温度,但那风就是不住的灌进来。身体虽是冷的冰凉,但心里依旧记挂着烛之行的境况。
烛司业虽然为人严厉,但是又不乏师长柔情,今天为他准备的经书策论各个都是他实在的短处,一看就是用了心寻的,裴萱又怎么能不感激。
一个时辰过去了,祭酒来到了戒律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站在裴萱面前,“裴萱,你可知道,谋害朝廷命官是何罪行!”
“烛司业还好吗?”
裴萱跪直了身子问道。
“你还有脸问,烛司业吸入浓烟过多,现在还昏睡着!你还不认罪!”
裴萱抬起眼来一脸坚定开口,“学生并未谋害任何人,我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