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能来找我,也算有良心,原谅你了!”
……
密不透风的大雨让他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可他还是要说,但无论他怎么说,三火就是不理他。
他认为他这就是亏心。
算了,这人脸皮薄爱面子也不是第一天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主要是,他也懒得说了,真的很累,头都抬不起来。
虽然冒着大雨,但两人结伴还是比上山时快了不少,隔着层层云雾,依稀能看到不远处的泰安县。
陈唐九自觉病情加重了,周围的山景扭曲变形,脚底轻飘飘的使不上力,就连身边的三火都好像变得软绵绵的。
越来越软,越来越软……
这么软?不对吧?
他侧头一看,浑身登时一震,失声叫了声:“三火?”
三火竟然变成了薄薄的一片,身子像是融化了,有一缕一缕的东西顺着雨水往下淌,在他身后留下一串零星的花白碎屑。
他的眼珠也不见了,就像在梦里看到的那样,空空荡荡,什么都倒映不出来。
陈唐九揉了揉眼,声儿都变了:“三火,三火!”
他抬手抓他的肩膀,却抓到了一把黏糊糊的东西,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被大雨冲走,那是……
棉絮?纸浆?
三火的脸也开始融化了,蜡油似的往下淌,嘴巴一张一合,但听不见他发出的声音。
陈唐九浑身开始哆嗦,两只手胡乱在他身上捞,每一下都只能捞回一团絮状的纸,最后,三火像是被他活活撕碎了,碎成了渣,被雨水冲得七零八落。
他把手里的纸紧紧攥住,生怕最后一把也被带走,盯着地上的纸屑愣了片刻,疯了一样趴在地上往中间搂,希望能把人重新聚起来。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些纸屑最终变成了泥土色,被冲进了台阶两侧的泥地上,不见了。
陈唐九跪在地上,头和肩膀都无力地垂着,动不了一点。
是梦吗?是梦吧!
一定是昨晚的梦还没做完,不然,三火那么仙儿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抢自己的柳小姐?
就说嘛,怎么可能是纸人呢?那不成了妖怪了吗?三火是除妖的人,不是妖怪,相处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是妖怪?
陈唐九换成了坐姿,等着梦醒。
等了不一会儿,他听见有人喊他。
“少爷——”是秤砣。
“陈家哥哥——”是柳小姐。
又是风又是雨,撑伞就只能遮个脑袋,两个人下半身都是湿的,看清了人,急急忙忙跑上来。
“少爷,快下山吧!哎哟这事闹的!”
“陈家哥哥,三火呢?”
听到三火的名字,陈唐九总算恢复点人气,慢慢把头转向柳小姐:“三火,不在你府上吗?”
柳小姐说:“他先上来找你了呀,我们一块出的门,眨眼人就不见了,我们追不上!你们没碰到吗?”
陈唐九茫然地眨了眨眼,渐渐地,眼眶疼了,泪水混着雨水一起流到胸前。
他喃喃:“上来了……见到了……”
柳小姐着急地直跺脚:“那他人呢?”
陈唐九张了张嘴,说:“……不知道,没了。”
不是死了,不是丢了,是真的没了。
这梦,怎么老不醒呢?
陈唐九高热不退,汤药不进。
秤砣一直在旁照顾,他醒来时,看到他顶着的两个大黑眼圈。
“少爷,你总算醒啦!你都睡了三天了!”
陈唐九难受地呻吟一声,用力撑起身子,看到自己还在柳家的客房,松了口气。
原来真是梦,因为生病,所以梦的长了点。
就说嘛,哪有那样的事?
接过秤砣递来的茶碗喝了口水,嗓子润好了,才问:“三火呢?”
秤砣的表情立马不自在起来:“三火……柳老爷子报官了,可山上山下都找遍了,就是找不见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啷”,茶碗落地,摔成了好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