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脂粉的香味,抬眼看过去,一群穿红着绿的女子从回廊上缓缓而下。看见那些女子,周筠同柳慈相视一眼。
“两位大人舟车劳顿,下官有失远迎,该罚该罚。”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循声看过去,那群女子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男子。
周筠打量了一眼,有些疑惑地皱眉,看他身上绯色的官服,想来应当是马青雄没错,可这马青雄的年纪和相貌倒是有些出乎周筠的意料。
马青雄,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强壮的中年男子,没想到,是个相貌清俊甚至有些儒雅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三四的模样。
“柳大人,周大人。”正想着,马青雄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同他们行礼。
“马大人客气了。”柳慈躬身作揖回礼,一路上柳慈应付这些,可谓是得心应手。
因着方才去了山腰,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有些脏了。马青雄见状,便开口道:“妫州乃乡野之地,难为两位大人跋山涉水,遥从盛京而至,不如先去沐浴更衣。下官已备好薄酒,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
“好,那便有劳了。”柳慈微笑着应声。
马青雄闻言,招了招手,方才下来的那群女子纷纷上前:“大人请。”
“这是?”周筠试探性地挑眉,看向马青雄。
“大人想做什么,都可以。”马青雄只接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周筠心下一沉,轻笑了一声,装作懂了的样子。
那些交易,除了金银,就是权色。只不过在盛京时,都在暗处,在妫州,则是将这层遮羞布彻底掀开罢了。
约莫七八个姑娘在前头带路,周筠观察过,每一个都长得很漂亮,甚至都不仅限于漂亮。小家碧玉、秀丽端庄、冰清玉润,各种各样的都有。
刺史府算不上大,可廊下挂的是羊角宫灯,地板是上好的紫檀木,屋檐下的莲花雨链都是玉石做的。
“这刺史府,还真是别有乾坤啊。”周筠轻声感慨道。
柳慈就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话应道:“是啊。”
“大人,请。”行至浴房前,其中一位姑娘将门打开,等着柳慈或周筠进去。
周筠犹豫了片刻,先抬步往里走,有几位姑娘跟着她一起进了浴房。轻纱垂落,暖香同热气萦绕,汤池很大,他们几个人一同下去都没问题。可问题在于,周筠压根就不能同她们一起下去。
“奴婢们伺候大人更衣吧。”见周筠迟迟没有动作,其中一人低声询问道。
周筠回过身,几个人站成一排,低着头,似是等着周筠的吩咐。
“不必,我沐浴时,不喜旁边有人伺候,都下去吧。”周筠应声,并未回头,而是径直往汤池的方向走,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外袍。
“是。”外袍落地时,她们的声音从纱帘外传过来,接着鱼贯而出。
等她们都出去,周筠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灭了几支蜡烛,小心地将裹胸的布条解开,进去汤池。
汤池的水像是药汤,泛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温度正好,一路上周筠能不洗便不洗,有也只是擦洗,很少沐浴,现下整个人泡在里头,一路上的疲惫感觉瞬间一扫而光了。
泡了好一会儿,周筠站起身,快速地擦干净,边上放着好几套备好的衣裳,随手挑了一件换上,确定了一下周围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才往外走。
推开门,还未出去呢,就听见几个脆甜的女声响起:“大人。”
方才那几个姑娘还在门前候着呢,周筠勾了勾唇,伸手往前一摆。姑娘会意,福了福身子,往前带路。
在回廊口,恰巧碰到了柳慈。一身玄色缎面洒金绣鹤长袍,腰间佩着他常佩的那块羊脂玉,玄色白玉相衬,清冷脱俗,加上他那张棱角分明又带着几分媚态的脸,周筠见了都怔了片刻。
反观周筠,倒是闲适许多,一身石青长袍,带着玉珠绣边,青竹纹腰带,不如武服利落,多了几分飘逸洒脱。
一行人沿着回廊往宴厅去,雨比方才小了许多,天色还未暗透,羊角宫灯的烛光盈盈,绿植被雨洗得透彻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绿植的清新味道,娇花点露,湿气氤氲。靴踏于紫檀之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前头带路的女子脂粉的香味若有似无,宛若仙境一般。
没走几步,很快便到了。马青雄坐于左手边的位子,上位和右手边的位子空着,很显然,是留给柳慈和周筠的。听见动静,马青雄忙站起身相迎。周筠清楚地看见,其中一个领头的姑娘朝着马青雄轻轻摇了摇头。
“两位大人快上座。”马青雄使了个眼色,那些女子有序地退下。
周筠和柳慈才坐下,便听见他接着道:“得知两位大人都喜桂酒,下官特意让人备的,大人尝尝,可还适口?”
马青雄说着,旁边的丫鬟靠近斟酒,还未端起酒盏,一股桂香便先一步钻入鼻腔。周筠端起酒盏尝了一口,同普通的桂酒确有不同。普通的桂酒,柔中带香,偏甜些。这酒,甜香中带着几分清爽凉意,很特别。
“是特别些,倒是从未尝过,刺史大人费心了。”柳慈抿了一口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