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照顾着,多儿他俩还没转过来,有人蹲在我身侧帮我托着冰袋,我在软垫上弓着身子坐着,脑子仍然懵懵的。
康熙八年,智擒鳌拜。原来是真的。
难道我来的不是平行时空?
窗纸透进的残阳给他尚显单薄的肩膀镀了层金边,我忽然想起史书里那些被寥寥数笔带过的少年郎,此刻正活生生站在面前,连睫毛都在紧张地颤动。
多儿背对我站在兵器架前,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九节鞭的铁环,叮当声里混着他懊恼的嘟囔:
“早该把那些劳什子收起来——”
“多儿——”
我望着他绷紧的后背,忽然想起那次进宫请安时,太皇太后盘着一串东珠放在匣中,说是要给"办差得力的好孩子"。
正主有一丝记忆涌入脑海。我张口道:
“你记不记得去年围猎,皇上教你射箭时说的话?”
少年猛然转身,辫梢红缨在暮色里甩出半道弧光。
我忍着疼站起身,指尖拂过他书案上那叠墨迹未干的阵图,在触及某个朱砂红叉时轻轻一顿:
“圣上说,弯弓如满月,最要紧的,是手稳心定。”
多儿的瞳孔倏地收缩,握着九节鞭的指节泛出青白。我摘下鬓边的点翠蜻蜓压住那叠宣纸,转身时绣鞋故意蹭过地上的皮甲:
“明儿还是差人把这些兵刃擦亮些,开春总要见真章的,你说是不是?”
暮色彻底漫进书房时,我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多儿将九节鞭甩出漂亮的银花,少年清亮的声音混着兵器破空声传来:
“阿姐说得是,该擦亮了。”
看着他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也不知理解了几分。
“哎呀!小姐怎么又摔了?”看我一瘸一拐的扶着墙回到院子,春桃连忙迎上来。
“不碍事的没事,刚才在多儿院内磕了一下。之前在老祖宗那儿跪的膝盖旧伤复发了。”
我已解释乏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春桃急的直拧帕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只是膝盖有点疼而已,我歇一下就好了。”
我拍了拍春桃的肩,让她不要过于忧虑。
“只是刚夫人那边传话过来,近日宫里给皇后娘娘筹办千秋节,说皇后娘娘,点名让小姐进宫做些帮衬——奴婢担心,小姐没法好好养伤。”春桃眉头仍然蹙着,一脸不放心模样。
“皇后娘娘?”即便带着正主的记忆,我也丝毫对这个皇后没有印象。
“对啊,皇后娘娘不是刚害了喜,最近吐得厉害,可能不想操心打理这些琐事。其实去年千秋节的时候万岁爷和老祖宗就提到过此事,可能当时小姐羊汤喝的太开心了,没有注意听。”春桃笑笑,蹲了下来帮我揉了揉膝盖。
听到这消息,我内心默默叹了口气,这才刚让我缓了几天,就又要进那“天牢”。
这词儿说出来是指定要掉脑袋的,我只敢演演内心戏罢了。
“好吧,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去?”挣扎是不敢挣扎的,我假装恍然大悟,毕竟是皇后的命令。
“明天一早出发,娘娘五月十八的生辰,还有不到一个月,估计要在宫里呆个半旬左右。奴婢这就去给小姐收拾细软。”春桃欠了欠身子。
“春桃,这次进宫,你同我一起。”我笃定地看着她说道。
能随主子进宫参加千秋节的筹办,春桃认为对于她来说来说是荣幸。明显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欣喜,又不敢表现出来,她抿了抿嘴,笑容还是漏了出来。
“谢谢小姐!”嗓音都明显欢快了,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女呀。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不自觉又前世大姐姐上身了。
此行又不知几多凶险,还好只在宫中待十日上下,多做少说,方的长久。我在心里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