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处走,姜故闻到了血锈味。
“前面是什么?”她觉得不对劲,继续往前走去。
借着鬼火,能看到角落里堆着许多鼓鼓囊囊的沙袋,地上还有未被清理干净的沙子。
“我来吧。”姜故刚想剖开沙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却让某人抢了先。
阿文手里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她:“背过去。”
“什么奇门秘术又不让人偷看。”姜故嘴上这样说,但身体还是很配合地背过身去了。
等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规规矩矩地摆放着十几具尸体了,神经一下子像是绷紧了的弦,自打出灵门以来,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怖人的情景。
那些尸体已辨不出身份,只能靠着探灵来识人。骨肉皮囊粘连在一起,干瘪的程度不一,有的身体拦腰折断,有的像是被生吞活剥了一样,上身的皮肉已经所剩无几了。
血腥味实在太重,再加上有几具尸身早就腐烂得不成样子了,不一会儿就惹来了成堆的虫子啃咬。
姜故闭上眼,看到了这些尸体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
“不应该啊。”姜故沉着脸,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被怨灵吞了也说不定。”阿文当然听懂了她的意思。这十几个人死状离奇,势必不是人做的,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怨灵了,但是寻常怨灵万不可做到这种地步,更何况按道理来说十几具离奇死亡的尸体全部汇在一处,这里早该怨气缭绕了,可是刚才看到的黑雾只是很浅的一层,那些怨煞都去哪儿了?他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被怨灵吞纳了,当怨灵吞纳的生魂和怨气越多时,怨灵就会变得更加疯魔,直到完全没有清醒的时刻。
“那这只怨灵可就不好对付了。”姜故说。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沙子,有些纳闷:“怨灵吞了生魂还要把尸体藏起来?”
是啊,毕竟尸体是在沙袋里找到的,怨灵向来是吞了魂就不管的,怎么会把尸体装进沙袋里?
“可能这一只胆子小。”
???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什么表情,但实在是语出惊人,姜故都愣了几秒。
吞了这么多生魂还胆子小,怕是已经无法无天了吧。
……
许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先是许央一大早地就开始说疯话,再是宋家来退婚,搞得许府上下焦头烂额的。
他们二人还未进门,就听到许宋两家的谈话。
“许老爷,现下小女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不宜嫁进宋家,我知道小央和清河的感情好,但同为生意人,你也应当知晓我的难处。”宋家老爷说话语气虽平和,可态度却是很坚决。
宋家世代做生意,最是忌讳鬼魅邪说,如今许府闹鬼,许央也疯了,哪怕再是一幢好婚事,现下也是烫手山芋了。
“你说的我自然理解,但是退婚这事,宋清河为什么不登门?”忽然一声碎响,茶杯在许老爷的手上被砸碎了。
宋家夫人吓得不轻,连忙“哎呀”了一声,“这许老爷脾气还真是大,我家清河自然是在忙生意了,再说了,我这不是和老爷一块儿登门退婚了吗?倒是许老爷您,发这么大的火,叫人听了去怕是不太好吧,可别到时候全宁州都知道你们许家老爷脾气大,三小姐又是个疯子,你叫人家小央还怎么嫁人啊。”
“你——”许老爷气得不轻,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眼下确实是许家遭难,宋家看笑话的局面。
宋清河是宋家二公子,生母姚氏是风尘女子,被许家老爷看中纳了妾。可因为身份低微,日子过得并不好。后来姚氏因病去世,只留下一个独子,那便是宋清河,他从小被宋家正妻刁难,好在后来他自己做生意,越做越大,才没让他的大哥和黄春梅继续压着,反倒还要让他一头。
姜故听得一股无名火,如今宁州到处都在传许家三小姐疯了,宋家二少爷宋清河是个负心汉,当初风光上门提亲,如今东窗事发,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出来,但这其中的因果,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许伯伯,今日许府好热闹,前阵子还是佳人天成,如今这就要退婚了?”高跟皮鞋的短跟发出声响,惹得正厅的人都纷纷循声看她。
她今日穿了件浅青色旗袍,那是母亲命人新做的,但刚刚去许府老宅走了一遭,沾上了一点灰,鞋子也脏了。
“阿故阿文,快进来坐。”许老爷一见来人,态度缓和多了,叫下人添了两张椅子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姜家小姐啊,听闻许老爷早早地便找上你这位风水师了,不知道你可找到那鬼魅了?”黄春梅说话虽然客气,但她的试探,姜故算是听出来了。
“并未。”姜故如实道。
黄春梅抬起茶杯,瞥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阿文,继续道:“阿文先生呢?听说你是这宁州出了名的风水师,今日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阿文眼也不抬:“没有。”
听到这,黄春梅轻笑一声说:“姜小姐,我与你母亲也算旧识,当年还一同听曲喝茶来着,如今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虽说这风水师做的是不错,但终归是难寻个好人家,不如宋姨帮帮你,就当是帮帮静姐姐,以免你走了你母亲的老路。”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微变了。整个宁州,谁不知道她当年嫁出去后才不过三年就与夫家和离了,好在是姜家算是有些家底子的,这事儿谁也不会搬到明面上来说,黄春梅这样一讲,摆明了是让她难堪。
姜故端坐在那里,莞尔一笑:“梅姨这么操心我的婚事,只是我母亲倒未必会感谢你,毕竟姜家不比宋家热闹,没那么多是非,也不必为了些碎银子就一番算计,连子女的婚事都被算进去了。”
她说的是宋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