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糕饼递给孤零零坐在屋角的一个小女孩,“这两块的馅料不同,有红豆的,有桂花的,都很好吃,你尝尝?”
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头总两角,身上是百衲衣,她看了甘翎一眼,没有接糕饼,后退了两步,小小的身躯直抵在墙上,颤声道:“我不吃,你拿走!”
“为甚么不吃?你看,小朋友都在吃啊!”甘翎柔声道,“你尝尝,若不好吃……”
“他们傻!”小女孩惊恐的声音打断了她,“他们不知道,吃了就没命了!”说完,瞥了围坐在屋中长桌前的孩童一眼。
甘翎愣住,她不明白自己的一片好意怎么就惹来如此恶劣的回应,虽说童言无忌,但这话实在严重。
但又想到弃童不比寻常孩子,只得强压下气恼,撕了一块糕饼放进嘴里,慢慢咽下,道:“我也吃了,你看,甚么事也没有!”
小女孩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现在,今天晚上就要命了!”
她警惕地看着她,“我都知道,你骗不了我!”
甘翎真是要被气笑了,却是笑不出来,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好哇,你都知道甚么,且告诉姐姐!若你说谎,我就告知院长,让他罚你!”
小女孩忽地流下了眼泪,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小嘴张了又合,半响才道,“你不要告诉院长,院长知道了,我此刻就要死了!”
她说的甚是悲切,听得甘翎心头一颤,终于觉察到哪里不对,她把声音压的更低,“不要怕,告诉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丁旭趁着杂役请院长用饭的时机,终于脱身,当即就来寻甘翎,却见她正立在院中的柿子树下出神。
柿树梢上挂着三两个红柿,苍劲的干枝高高擎起,仿佛要拥抱苍蓝的天空。
甘翎一身青布袄裙,立在那儿,若非蹙眉,当真是幅仕女如意图。
丁旭轻步过去,伸手点点她肩膀,笑道:“佳人何所思,佳人何所忆?”
甘翎闻言轻轻打了个哆嗦,仿佛被吓到了一般,脸色都有些苍白,待看清是丁旭,才缓了脸色,轻轻摇了摇头。
“咱们回去吧,我好冷。”她搓着手道。
丁旭见无有杂役跟来,上前把她手揣进怀里,问道:“都分完了?”
见她点头,便笑着说“好。”
丁旭让万吉去跟院长说一声,对方又连忙赶来相送,这次甘翎没同他寒暄,直接上了马车。
一时车轮转动,甘翎默默靠坐在车厢上,青荷以为她乏了,也没言语,只悄悄把车帘拉紧。
忽然,甘翎开口:“这附近是不是有家羊汤店?”
“好像是!”青荷说着把车窗掀起条缝,往外瞅了两眼,刚好马车拐出胡同,一股热气扑来,带着肉香,她循香看见了块招牌,道,“是,曹记羊汤!”
“咱们喝碗汤再回去。”甘翎说着,抬手击厢,示意万吉停车。
听闻她要喝羊汤,万吉跟青荷都很纳闷,今早刚喝的菜粥不说,小姐向来俭省,除非喜事才会外食,这刚在慈济院破费了银子,何喜之有?
两人对视一眼,刚想说甚么,就听丁旭道:“羊汤好,暖脏腑,秋冬滋补就靠它!”
他跳下马,扶着甘翎下了车,当即进了店中,万吉青荷只好跟上。
甘翎要了五碗羊杂汤,让万吉给阿彩带一碗回去,又让他跟青荷吃完先回去。
两人立即会意,小姐这是要跟将军说话了,于是赶紧说回家喝就是,说完也不等甘翎开口,拿上羊汤抬脚就走了。
此时已过早饭时候,店中人并不多,只有三两桌客。
甘翎坐特意选了张直冲门口的桌子,此刻剩了他们两人,她看看门口,又看看左右,见无人注意,立即低声道:“子冉,那院中不对。”
“哪里不对?”丁旭放下汤匙,道。
“孩童少了,原本有三十八人,但现在只有二十九人。”她道,“不是长大外出做工,而是消失不见了!”
她握住他手,又道,“此事说来简直天方夜谭,但那花花不像骗人。”
“她说,每个孩童消失前,都会收到院长给的豆沙包。中午吃完,晚上孩童就不见了。她的好朋友小豆子就是这样不见的,是在端午节。”
她把那小女孩的话讲了一遍,“怎么办?”
丁旭听着,记起了甚么,立即道:“莫急,我去查查就是。若院中真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绝不能就此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