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四五日,京城被一片片的雪侵袭,时榴撑着伞到碎玉阁的时候,掌柜正在和锦衣卫一起清查店里所有展示出来的玉饰。
掌柜的一见他来了便连忙迎过来,时榴把手中的纸伞递给他收好,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他伸手将额头边的碎发收拢到耳边,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在厚重的斗篷围裹下更显得小巧。
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幅未经传世的美人画卷。
店里有为了偶遇他每天都特意前来公子哥,本来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还没来得及遇见别人,就在见到时榴的第一眼被一脚踹进了汹涌的爱河。
家里人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混世魔王突然像中了邪一般,马球也不打了,朋友叫他去喝酒投壶也不去了,整天就知道往碎玉阁跑。
还买回来一堆玉饰,动不动高兴地在院子一边拿着玉簪一边盯着不停地笑,但大多数情况下是晚上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地一边吃饭一边叹气,家里人怀疑他被骗了,一问才发现是有喜欢的人了,没见到人家才这么垂头丧气。
他娘问他:“那你怎么不把这些首饰都送给人家,还自己都带回来了,我们家有那么落魄吗?不能这么小气啊。”
他不点头,只是一味的解释还不到那个时候。
他心想:等人家认识我记住我的脸之后再送也不迟。
今天碎玉阁一复业他就等不及来继续偶遇心上人了,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蹲到了。
看着貌如冠玉的时榴,再想想母亲嘱咐他的话。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觉得算了,还是等多见几次之后再找机会去找心上人打招呼吧,现在去未免显得也太轻浮了些。
时榴对这些弯弯绕绕都不清楚,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发生在身边,他今天来是为了前几天闹的比较大的偷窃案,涉及到了他手下的这家店铺。
正好还赶上了锦衣卫来调查。
“不知统领大人是否查到了想要的线索呢?”时榴问站在他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今天来调查的人也不简单,堂堂锦衣卫大统领,竞为了这么一桩偷窃的小案子特地过来一趟,并且与碎玉阁有关的也不过是很小的一条线索,只是来查查碎玉阁有没有售卖与那个所谓被偷的玉环有相似之处的首饰,看看是不是这里仿制从前时家的形制来出售的。
季栩笑眯眯地盯着他,“时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时榴同意了。
随后和他一起走进了二楼的茶水间。
季栩自己也不是一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他确认二楼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便开门见山地对时榴说:“被告发说偷窃的那个人,是我养母。”
“!”时榴这下是真的感到惊讶了,他微微张开嘴,手指附在嘴唇上,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他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
季栩也没个坐像,他双手枕着脖子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已经把这桩案子解决了,那个玉环是我养母在捡到我的时候,在我身边发现的,反正不会是偷那个女人的。“
时榴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他问:"那这件事不会和你扯上关系吗?”
语气中暗含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关切。
季诩感受到了,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我刚在京城混出点名堂的时候,也想过去查查我的身世。”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从前在扬州时家做事的下人有些来了京城,我把那个玉环给他们看过,他们都说可能只是凑巧,时家的负责这方面的工匠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粗糙的艺品,可能是其它哪些小作坊,技艺没那么高,所以会烧出来一些廉价的模样不好的仿制品。”
季栩听完那些下人说的话之后也没说什么,没在多问,握着那件玉环又回去了。
养母在他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之后便把什么都忘了,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说要把季栩好好养大。
周围的人都嫌弃她是个傻子,季诩一边给别人干零工一边照顾她,他那个时候在茶楼给别人打杂,老板因为他们势弱还经常克扣他的工钱,但因为省着点还足够养活他们母子,季诩便选择忍了下来。
后来在他当上锦衣卫统领之后带人把那家茶馆店给查封了,老板由他亲自来审讯,并且再也没从大牢里走出来过。
“不说这件事了,你什么时候和你的夫君和离?我不想一直这样没个名分,……还总是和你分开。”季诩盯着时榴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寻一个答案。
时榴避开他的视线:“这样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