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里休息的褚玄机刚起身。

去石穴接庾三娘和陈润之的途中，褚玄机的人马和青竹等人遇上，良方杀得难解难分时，庾玉娥突然冒出来，朝空中扔了一记毒烟。

毒烟弥漫，双方的人都中了毒。

褚玄机等人中了毒，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庾玉娥坐着马车离去。

索性褚玄机医术精湛，配出解药给大家解了毒，被毒药侵蚀过的身体，到底虚弱。

褚玄机在客栈歇着，并未随庾三娘等人出去打探消息，穿好衣裳，褚玄机来到客栈的大堂，大堂里十分喧闹。

客人们拼桌聚在一起，有两三个人屈膝坐在桌上，激昂地说着，什么‘来犯’‘大战’‘将军’‘有来无回'等词，说到激动处，目龇欲裂，唾沫横飞。

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听起来像在打仗?

褚玄机蹙眉。

靠窗边刚好有几个人离去，店小二麻利地收拾了碗筷，抹了桌子。

褚玄机坐下抬头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很多，多数是篷衣垢发的乞丐。

褚玄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时，一对爷孙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二人小心翼翼地在褚玄机对面坐下。

店家端着三杯热茶疾走过来，“天寒地冻的，三位客官先喝杯热茶！今日客人较多，怠慢之处还请客官见谅！”

“爷爷。”待店家离去后，坐在褚玄机对面的面黄肌瘦的孩子拉了拉老人的衣袖，小家伙望着桌上的热茶，大大的眼里流露出渴望之色。

孩子吐字，字正腔圆，不像南方人，说话软软的，有江南水乡昵侬软语的腔调。

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茶水。

头发灰白的老人干裂的嘴唇蠕动着，他有些局促地看向对面的褚玄机，饱经风霜的沧桑脸上有了几分忐忑害怕。

他本是北方人，入冬后，北蛮频繁入侵，边境的人户被抢粮抢人，他们一家五口，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背井离乡，来南方投奔亲戚。

谁也不曾料到，在途中会遇到盗贼，儿子儿媳妇被杀，老伴儿得病也去了，就剩他和小孙子相依为命。

他会壮着胆子带着孩子过来与褚玄机拼坐，一是因为褚玄机面善看着不像坏人，二是有褚玄机这样的贵人在，那狗眼看人低的不敢过来欺负人。

褚玄机喝了口茶，抬眼打量对面的爷孙，他二人皆穿着打着补丁的棉布衣裤，身形消瘦，肤色枯黄，满脸都是长途跋涉的疲倦和疲惫。

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褚玄机面色柔和了两分，她一张口，便是地道的北方腔调，“区区两杯热茶，若能替人暖身，是它的造化，两位请用茶。”

她声音平和，眼神清亮。

老人闻言眼前一亮，忐忑的心逐渐安宁下来，老人笑了笑，摇了摇头，“谢贵人赐茶……小老儿……小老儿不好白占贵人便宜。”

再落魄也不占别人便宜，这爷孙品性甚佳。

褚玄机暗自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卫，“叫店家温两盅酒来。”

北方人喜酒，南方人喜茶。

褚玄机道：“实话和您说，是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这顿午膳，算是报酬。”

老人连连道谢，知道褚玄机有意想帮衬他们爷孙一把，一时想到路上行来的苦难，想到那些白眼和欺辱，老人眼眶微红，“贵人请问，小老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褚玄机点了点，“先喝杯热茶暖暖身体吧，孩子受不住。”

老人心里百感交集，道了谢，这才端着茶杯喂孙子喝茶。

等孩子小口小口地嘬完半杯茶，老人放下茶杯，褚玄机这才问道：“两位是北方人?”

孙子惨白的脸色有了几分血气，老人心情松快了不少，闻言忙点了点头。

周围有不少人在争论，还有人在嚷着什么‘报国无门’的陈词烂调。

褚玄机给老人倒了杯温酒，“听说北方在打仗?”

老人诚惶诚恐地接过酒杯，听着周围的议论，闻着酒肉饭食的香味，眼泪从他皱纹遍布的眼角沁了出来，老人擦了擦眼角，哽咽道：“若是在打仗便好咯！”

褚玄机心下一凛。

老人抹了眼泪，脸色哀戚，“一路南下，小老儿只见北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不见有人阻止……”

到雍州时，他甚至还听说雍州的大人早就卷了被子回了京兆。

京兆封了路，他们这些人无家可归的人被官兵驱赶出了京。

他带着孙儿随着难民一路南下，来到钱桥，这才找到一个栖息之地。

用过午膳，褚玄机派人带爷孙二人去歇息。

她独坐在桌边，从午时坐到申时，申末，庾三娘和陈润之回到客栈。

见褚玄机面色有异，庾三娘一愣，挽着褚玄机的手一同往客房来，“……有人说她去了大别山，也有人说她去了曹庄。”

庾三娘口中的'她’，是庾玉娥。

白犀走在前面，轻轻推开门，庾三娘和褚玄机进了屋，看到跟在她二人身后的陈润之悠悠然地跨过门槛，白犀不满地嘟了嘟嘴。

平日里吃个饭都要她们姑娘喂，怎么这会儿，走路就能走得妥妥当当的?!

褚玄机点了点头，经过几次交手，她对庾玉娥的手段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想到刚才从老人口中听到的消息，褚玄机心里还有些难受。

斟酌了片刻，褚玄机道：“三娘……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和陈润之去南方的大别山，我带着人去东方的曹庄，最后去京兆会合。”

大别山里有许多珍贵的药材，庾三娘带着陈润之去大别山，也可以找不少天地灵药给陈润之补补。

而她，打算先去曹庄探寻一番，然后直入京兆，她想去京兆看看。

庾三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抬眼见褚玄机目光坚定，气质凛然，她心知褚玄机已做了决定，只好点点头。

拉着褚玄机坐在桌子边，庾三娘道：“这些事不急于一时……舅母身子尚未好全，陈润之也还比较虚弱，不如先在此地养好伤，再说其他。”

褚玄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