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彧鹤的剑抵在战青咽喉:"解释。"
"很简单。"战青不躲不闪,"当年我确实死了,但用禁术将部分魂魄封入青冥剑。陆霜找到剑时,发现剑灵需要一个肉身容器..."他看向镜面,里面映出沈临秋幼时被陆霜带回奉月派的场景。
"所以沈临秋只是容器?"段彧鹤的剑尖刺入战青皮肤,渗出金色血液。
"一开始是。"战青苦笑,"但我低估了这孩子灵魂的强度。他不仅没被吞噬,反而将我的记忆封印起来。"他指向镜中另一个画面——十岁的沈临秋在藏经阁发现禁书,偷偷修改了上面的阵法。
陆霜突然开口:"临秋一直知道自己的宿命。他这些年查阅古籍,就是为了找到既能救玄阴之体、朔月之体的人,又能保全师祖的方法,虽然他并不知道是师祖就是战青。"
"傻子..."段彧鹤的手微微发抖,"都是傻子..."
现实世界的惨叫声穿透空间屏障。战青脸色骤变:"不好!段彧凰的身体撑不住双重命格!"
祭坛上已是一片狼藉。段彧凰从半空坠落,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南平郡主抱着昏迷的南宫曌,自己的右臂已经全黑。最可怕的是沈临秋——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透明,青金交织的光丝正从指尖开始消散。
段彧鹤的意识回归本体时,正好接住沈临秋倒下的身躯。怀中人的重量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层空壳。
"听着..."沈临秋的嘴唇几乎贴在他耳垂上,"青鸾镜...可以重定命格..."他咳出一口金血,"但需要...一个自愿的魂魄..."
段彧鹤突然明白过来:"所以战青当年..."
"他自愿赴死...不是为了顶罪..."沈临秋的瞳孔开始涣散,"是为了...把命格...分给你..."
一块青鸾镜碎片滚到段彧鹤手边。镜中浮现出当年的真相:天咒崖上,战青在雷鞭落下前,用禁术将自己的命格一分为二。本该魂飞魄散的他,因为这份执念残存于世,而南宫彧也因获得半份命格逃过死劫。
"现在...轮到我了..."沈临秋的手突然有了力气,死死抓住段彧鹤的衣襟,"把我和段彧凰...带到镜前..."
段彧鹤抱起轻如羽毛的沈临秋,另一只手拖起抽搐的段彧凰。每走一步都有血从肋下伤口涌出,在祭坛上留下蜿蜒血痕。
青鸾镜的碎片自动聚拢,拼凑成一面残缺的镜子。当沈临秋和段彧凰的身影映入镜面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镜中的段彧凰突然睁开眼,翡翠色的眸子清澈如初:
"哥..."
段彧鹤跪在镜前,喉咙哽得发疼。他看见镜中的战青虚影走到沈临秋身后,两人身影渐渐重叠。
"记住..."沈临秋——或者说此刻拥有双重记忆的那个存在——握住段彧鹤的手,"命格可以重塑...但需要..."
他的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铃音打断。南平郡主不知何时爬到了祭坛边缘,手中捧着一串青铜铃铛。那些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空灵的声响。
"往生铃!"陆霜惊呼,"她怎么会有..."
铃音中,青鸾镜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将沈临秋和段彧凰同时笼罩。段彧鹤感觉手中一轻——段彧凰的身体停止了抽搐,而沈临秋...沈临秋的心跳正在一点点恢复。
"代价..."沈临秋突然睁大眼,"郡主不要!"
已经晚了。南平郡主将铃铛按在自己心口,一口鲜血喷在镜面上:"以我二十年阳寿...换命格重定!"
"不——!"
南宫曌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朔月枪脱手飞出,却只来得及击碎最边缘的一块镜片。郡主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透明,而段彧凰和沈临秋身上的异象开始消退。
最诡异的是段彧鹤——他的鬓角的白发从发根开始转黑,右眼的翡翠色也慢慢褪去。当他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发现那道跟随了两百年的青冥剑痕胎记,正在一点点消失。
"不...不!"段彧鹤突然明白过来,疯狂地去抓正在消散的郡主,"停下!命格转移需要血脉相连者...你根本不是..."
郡主在完全消散前露出神秘的微笑:"谁说我...不是?"
这句话像惊雷般劈在段彧鹤心头。他看向怀中渐渐恢复血色的沈临秋,又看看已经恢复正常的段彧凰,最后目光落在镜面上——那里映出郡主消散前最后的画面:她的锁骨下方,有一道与南宫曌黑纹形状完全相同的胎记。
"朔月之体..."陆霜喃喃道,"原来她也是..."
血色渐渐褪去,一轮皎洁的满月重新挂上夜空。祭坛上一片死寂,只有南宫曌压抑的啜泣声回荡。她怀中抱着郡主留下的外衣,上面静静躺着一串青铜铃铛——已经全部碎裂。
沈临秋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段彧鹤低头,看见那人缓缓睁开眼,翡翠色的眸子清澈见底:
"小彧..."他的声音虚弱却清晰,"这次...我们两清了..."
段彧鹤将额头抵在沈临秋肩上,任两百年来第一滴泪落入对方染血的衣襟。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祭坛中央那面残缺的青鸾镜上。镜中映出的,是终于卸下命运枷锁的两个人,和散落一地的往生铃碎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