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北顾本对她与虎子同去成南的安排有些惊讶,他以为她总会与自己一起的。但细细想来,虎子虽擅猛攻却不擅守。平原之地,易攻不易守,若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就是天大的罪过了。莫清州去他那边,确实是最好的安排。
彦北顾和莫清州互相为对方披上了战甲,他亦为她收拾好了军械和行囊。
临行前还有些时间,这围攻辰北之仗与之前的急攻不同,是从长计议的战局。
所以具体从何方突破,他们三路合兵至哪里,目前都是不确定的。
她半坐在长案上暂歇,他倚在屏风上看着她。
“你看着我做什么?”莫清州抬眸时发现彦北顾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你不看我,怎知道我在看你?”彦北顾答道。
“你既知你在看我,又为何不答?”莫清州调皮地笑了笑。
“你既知我不答,不就知道了我为何看着你吗?”彦北顾走到她面前。
目光在笑意间流转、碰触,下一秒,她起身,清风拂玉——二人的嘴唇贴到了一起。
这次,算是离别的安慰,也算是预防他心疾的一剂温养之方吧。
他品的慢,主要是她在深入,恨不得在他唇齿的每一个区域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直到他的胡茬硌到了她的唇角,她切实地感受到有点痛了,才止了下来。
她的唇瓣刚一离开,便欲退开两步,他却一把揽住她的腰,抱她在怀中,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似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只小鹿了。”彦北顾忽然说道。
他抚了抚她用一根发簪整洁束起的长发,想起那年拜师礼,她闯入武华殿的时候,像只纤细纯洁、不带一丝攻击力的小鹿。当然现在仍然纤细纯洁,只是更有力量了。
莫清州当然不知道,他当年在心中以小鹿喻她,只接着他的话问了句:“那现在的我像什么?”
他答不上来。或者说,他现在觉得,不该以这种带有轻视意味的目光去看她。与世无争、柔顺温良是赞赏,力挽狂澜、敢于争锋,更该是荣光。
“你像你自己。”他说。
听了这话,她在他怀里笑了笑。
“我好好回来,你也好好回来,别怕,好吗?”
她抬头想看着他,嘴唇却不经意间划过了他微动的喉结。
她也是在这时觉出,他身上少年的青涩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他经历的风霜岁月相符的老成。
“好。”
他低头,在她的眉心又落下轻轻地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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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路人马先后往不同的方向去,三面围攻辰北的布局已然展开。
莫清州与孟虎同行,驻在了成南路西北边界鹤川城外的空旷地。这里与辰北路相接,是南边腹地罕有的一片。
“清州,”孟虎大步闯入营帐,“军营外来了很多百姓,都要给咱送粮草呢,你快出去看看!”
他们原与城守沟通,本意是不要打扰居民们得之不易的安宁,但没想到,他们一听是北顾军,竟自发到军营涌到军营来了。
“虎子,你去和大家说,百姓给的东西,北顾军不能拿。”
“今日收了一瓢米,明日是不是就要收田地?多年战火,收成本就不易。且我们现如今吃的是朝廷的粮,本就取之于民,又怎么再取他们分毫。”
孟虎听着莫清州的话,敲了敲自己的头。“这道理我懂,但这话我说不清楚,清州你不如自己去军营门口说?”
“不,”莫清州急忙打断孟虎的话,“不要让百姓知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