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354天。

“……”

谢今朝坐在办公室里，发出今天第三百五十四次叹息。

刚下课回来的陆圆缺瞥了他一眼：“发什么疯。”

“……”谢今朝又叹了一口气，“说了你也不懂。”

“我还有不懂的？”

嚯。

陆圆缺把椅子转过来面对着他：“说吧，又站到人生的十字路口需要陆老师开导了？”

谢今朝看了他一眼：“这么闲，比赛的搭档找好了？”

说到这个陆老师就来气，第一次动了绝交的念头。

他冷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问候你，自己说这事是不是不厚道？”

谢今朝再次叹了口气：“陆老师，是你鼓励我有的事不能拖的。”

“所以你就抛弃了我？”

“话不能这么说，”谢老师找补似地转移了话题，“其实我觉得我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了。”

“哦？标志是什么？”陆圆缺瞥了他一眼。

说到这个，谢今朝又叹了口气，抬起眼睛，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

“……什么？——”

陆圆缺张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办公室，幸好这会是上课期间办公室没有人。

“你俩睡一张床？——”

“狭隘，”谢今朝推了他一把，“我睡的客房。”

陆圆缺眨眨眼，这个回答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所以呢，然后呢，结果呢，阶段性胜利在？”

谢今朝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然后就一觉到天亮啊，结果就是起来吃了个早饭就来学校了，这还不是阶段性胜利？”

陆圆缺噎住了，谢今朝看着他有些复杂的眼神，忽然想到顾渚紫给宋长明发了两次的无语鳄鱼的表情包。

早知道当时让他发一个保存下来了。

“哎，你不懂。”

：“是，我这次还真有点不太懂，”陆圆缺叹了口气，“你俩现在这个关系，还不打算捅破？”

谢今朝捏着手里的中性笔，闻言笔尖顿了一下：“没，之前不说高考后再说嘛，不急。”

陆圆缺听到他说高考就脑袋痛，他摆了摆手：“班里学生要有你一半省事就好了——”

回应他的只有谢老师敷衍的一声笑。

高考倒计时348天。

夏天里的每一个黄昏其实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炎热，粘腻，还有烦。

陈圆树从一中的阶梯教室出来时刚好五点半，正是最晒的时候。

小广场再走远一点就是厚德楼连接操场的长下坡，彼时那边正传来震天的欢呼。

看了眼时间，还早，陈圆树想，难得在学校里逛逛。

有时候陈圆树不知道要怎样评价缘分这种东西，要说有缘的话，她们现在不该是这样的，但要说没缘。

“成老师加油——”

“成老师左边左边——”

乍一听，陈圆树还以为是在喊自己。

彼时的陈圆树站在操场入口的栏杆，她自觉记性不错，所以远处那个背光的人在她看来还算清晰，回忆还算优待她，每一次的跃起和扣球换来的每一声闷响，都清楚地被风吹散，又清楚地被她听到。

黄昏光线很强，逆光久了眼睛有些酸痛。

可能是处于某种遥远得刻在心底的本能，想看清一些，再清楚一些。

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圆树已经站到了成蹊身后不到二十米。

成蹊在专心地盯着等对面发球，很快手往前一截，短球轻轻越过球网，得分。

陈圆树站在场外，很多学生围着球场大声呐喊加油，没人注意到她。

陆圆缺站在旁边人群里的中线，他余光里看得清楚。

他想了想，偏回了头，继续盯成蹊的比赛。

理论来说，他该看不见。

谢今朝抱着从小卖部买的水回来时，看见个人远远站在场外，夕阳拉长了一寸格格不入的弧度。

形单影只地迎着夕阳光，谢今朝想，还挺酷。

本来以为是围观落单的学生。

走近了他才看清，是陈圆树。

“来听课？”谢今朝打了声招呼。

“嗯，”陈圆树点点头，“这是在比赛？”

声音微微有些沙，谢今朝“嗯”了一声，抽了瓶怀里的水递过去。

“谢谢。”陈圆树道了谢，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今明两天是教师的比赛，今年新增的。”谢今朝说。

陈圆树点点头：“挺好的，”

谢今朝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几秒后，陈圆树笑了笑：“那会高三，我们班也办过一次羽毛球比赛。”

谢今朝有些意外，他跟陈圆树算不上熟，上次在教室里遇上了也就寒暄了几句，客套地互相加了微信，之后再没有过多余的联系，偶尔交叉听课碰到了，也只是点头之交。

而且。

高三？

谢今朝怎么记得，宋长明说过，陈圆树高三休学了一年？

看来谣言真的不能轻信啊，宋长明上哪听的假版本。

谢今朝转过头，声音里也适时地带了点意外：“会打球？”

陈圆树笑了一下，看着远处成蹊又扣下一个球，回道：“还打篮球呢。”

难得听她带着明显的笑意说话，谢今朝心想，大概这会这人心情确实很好吧。

才有心情跟面前这个连同事都算不上的半个陌生人说这些很久以前的话题。

这一局比赛结束的哨音吹响，四周涌起巨大的掌声和欢呼，起哄声不绝于耳，听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谢今朝头往前探，看不到计分板，也看不清这一局谁赢了。

陈圆树忽然说：“赢了。”

“嗯？”谢今朝又往前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