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树笑着指指那边被人群淹没的陆圆缺和他把控的计分板：“赢了，二比零，很厉害。”
谢今朝模棱两可地点点头，余光里左右探寻着。
陈圆树转过身，往回走了两步。
“先走了，还要回趟学校。”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谢今朝总感觉有些模糊。
他应了声“好”，再次听见陈圆树轻飘飘的声音。
但这次有些距离了，身后又实在吵闹，他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夕阳光打在她身上，这人走得很慢，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谢今朝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的正事，抱着水挤进了人群。
成蹊见了他，走过来抽了瓶水，拧开慢慢地喝，声音有些微微不满。
“买个水怎么去这么久。”
“正是饭点，食堂全是人。”
成蹊点点头：“刚看到没，都比完了才回来。”
声音稍微有些可惜，没能炫耀到。
谢今朝一笑:“老远就看到了，帅！”
成蹊扬起一个笑，扎着好久不见的马尾辫，迎着夕阳光，微卷的发尾沾了些脖子上的汗，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着额头，没有一点狼狈，谢今朝反倒觉得这一幕的意气风发，像极了十八岁。
也许那年十八岁的成蹊，就是这样张扬自信的明亮，直到十年后的今天也能窥见一斑。
「高考倒计时一百六十八天。」
“奇怪，”成蹊转头问旁边的周致，“别的班都没有，就我们班有？”
“我也说，”周致的声音里也带着些疑惑，“芬芬也是，光说办比赛，也不说时间地点什么的，感觉太草率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比赛是她自己临时起意要办的？”成蹊摸摸下巴，猜测道。
“难说，不过真要办也好，你不早想在学校里体验一把说一不二的感觉了？”周致对于想不通的问题从来都是想点开心，于是她扯开了话题。
“就是哦，”成蹊回过味来，“不过这个比赛就咱班办，也打不出去啊。”。
“也没有啊，”身后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迟意忽然冒了一句话，把两人吓了一跳，“你可以跟我俩打。”
“谁啊，你跟陆圆缺啊，”成蹊转过头看到站他旁边的迟意，“你俩一组打我们班女生，好意思不？”
迟意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又不跟别的班打，你还能在班上找到第三个男的？”
周致突然“诶”了一声，胳膊碰了碰成蹊：“那个谁，陈圆树，什么时候回来？”
“嗯？”成蹊愣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刚刚听到的话，她摇摇头。
“不知道，反正这个比赛多半赶不上了。”
“那还可惜了，”周致说，“还说让你俩跟他俩对打呢。”
“她都是今年才学的，”成蹊听得发笑，“半吊子。”
“少来，说人半吊子的是你，夸人天赋异禀的也是你。”
说完周致又叹了口气，“可惜。”
“嗯，”成蹊的声音有些模棱两可，这次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是挺可惜的。”
「高考倒计时一百六十一天。」
“我去，那人是谁，陈圆树？”
“什么，她回来了？”
“诶？之前不听谁说她不回来了吗，这什么情况？”
“嗯？她怎么回来了？”周致有些疑惑地问道。
午饭刚过，成蹊和周致刚回教室就看见个人坐在原本已经空了有段时间的位置上。
成蹊却笑了起来，语气莫名：“可能回来比赛的？”
周致眨了眨眼睛：“就算是，但比赛不还有两天吗？”
“回来跟我练球的吧。”成蹊声音里的笑几乎要溢出来，一旁的周致更加莫名其妙了。
“练球？”
陆圆缺愣了一下。
迟意也有些意外：“陈圆树回来了？”
成蹊笑嘻嘻地摸出羽毛球拍，轻轻弹了下绷紧的网线，然后球拍往前一伸指向这对同桌。
“专门回来陪我打你俩的。”
“什么意思，真对打啊？”陆圆缺握着球拍的手又捋了捋球上的羽毛片，再次确认道。
“老师，你问第四遍了，”成蹊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伸手扬了扬拍子，“能不能快点，后天就比赛了，能重视点不。”
“行吧。”陆圆缺微微侧头给迟意递了个眼神，两秒后，崭新的羽毛球被球拍清脆扬起，擦着网过线。
周致在中场计分，这会是体育课，文化长廊有些路过的同学看到这边的对打有些好奇地围过来。
“周致，他们四个在干嘛？”
“对打啊。”周致说。
“不该是混双吗，怎么成蹊跟陈圆树一堆，陆圆缺又跟迟意一堆。”
“诶我真的好奇很久了，到底是谁提议办这个比赛的？难道真是芬芬看这个冬天班里打羽毛球的人太多了于是大发慈悲决定慰问一下我们？”
“不好说，但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陈圆树为什么回来了。”
“你还好奇什么，那天人回来的时候不都说了，芬芬同意她回来的，大惊小怪。”
“哎呀你不懂，我总感觉这里面还有些弯弯绕绕。”
“哎，你这人真是，做数学能这么细心芬芬得感动成啥样。”
“老师，你也太扫兴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说话好搞笑啊……”
“哎呀你们一边去，挡着我看球了。”
周致冲两侧摆摆手，刚好看到一旁的成蹊挥着拍子大力扣下一个球，几乎是凶狠地冲向对面的场边，陆圆缺没有接。
只是他的预判稍微歪了一点，球刚好落在了线上，有效。
成蹊把拍往身后一捞，颇有些得意地看向旁边。
“怎么样，还担得起你喊一声老师吧？”
陈圆树也慢慢落下了握拍的手，勾了勾嘴角：“是，成老师。”
成老师额前的碎发被冬天的风不留情面地扬起，加上剧烈运动晃得乱七八糟，但她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
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股不服输的劲。
陈圆树忽然在心里算。
是啊，再没多久，面前这个小女孩就要十八岁了，她完全担得起意气风发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