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憋着尿,一脸揶揄的堵在那个隔间门口,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很快,他听到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冲水声、拨动门栓的声音。
首先撞入他视线的是一颗朱砂痣,随后是一双眼神自厌的眼睛,最后才是那一张有些刻薄的脸。
沈应淮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原本准备好的调侃都被吞进了肚子里。
他倒不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季子池,只是没想到里面竟然会出来这样一个人。
哪样一个人?
沈应淮说不清楚,只知道不是他原本设想的那种猥琐、下流的人。
那人看上去太傲了。
仿佛他刚刚在厕所里是在悟禅而非自.渎。
当时的季子池压根没在意到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厕所。
沈应淮想着,行吧,任谁干这事的时候被人堵门都不会有和对方交谈的心思。
过了大概一周,沈应淮又去了那个销金窟,又喝多了酒去上厕所,又遇到了在隔间里玩单机游戏的季子池。
这次他没有堵门,而是选择叼着烟在角落里望着洗手间的方向,静静的等着季子池出来。
这次以后,沈应淮连着去了七天销金窟,次次都能遇到季子池。
沈应淮对他越发好奇,想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个变态?就喜欢在厕所里面找刺激?
沈应淮找到了老板,将他偷拍的季子池的脸递到他面前,“陈叔,他天天来这里都玩了些什么?”
沈应淮叫老板一声叔,并不是说他是沈父的弟弟,而且他做事得倚仗沈父。
于是他毫无保留的将季子池的隐私抖了个干净彻底。
“他叫季子池,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每次来都会开个包厢再点几个人陪。”
“男的女的都要,要求他们用语言、眼神、姿势挑逗他,但是不能碰他。”
沈应淮无法理解季子池的这种行为究竟是因为什么。
要是季子池真的和那些人发生了关系倒还情有可原,十六岁的男生本来就是最容易起反应的年纪,可是他没有。
他一遍又一遍让自己的欲.望攀升,又一次又一次躲在厕所里面自己解决。
所以沈应淮第二天跟踪了季子池,他想要看清这个人。
季子池从销金窟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这个时间点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多,路灯连绵不断,照着许多抵着肩膀往前走的男女。
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市区,沈应淮不害怕季子池会认出自己,或者是察觉到他意图,所以跟踪的十分大胆,就踩着季子池的影子一步一步走着。
半夜的风带着些凉意,比销金窟里面空调吹出来的冷风舒适很多,沈应淮悠哉的和他在人行道上缓慢地走。
五六分钟以后季子池在路边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沈应淮也拦了一辆车跟上去。
车越开越偏,蝉鸣声开始震耳欲聋,还有很多诡异的鸟叫声。
出租车最后停在了郊区的一座寺庙门口,这个点的寺庙一般已经关门了,沈应淮不知道季子池为什么来这里。
他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让司机停在一个不起眼但是可以看清楚季子池的地方。
季子池下了车先是仰头看了一眼夜空,今夜无月,能看见零星几颗星星,但是并不多。
随后他一步一步的踏上了寺庙门前的青石台阶。
台阶上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石灯笼,里面的灯光很昏暗,照不清屁大点的地方。
眼看着季子池的身影即将要消失在黑暗中,沈应淮不得已下了车。
但是现在再跟在季子池身后上去肯定是不行了,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这个时间来寺庙,他会被季子池一眼察觉出心里怀揣的鬼胎。
所以他只能从青石台阶旁边杂草丛生的陡坡上去。
夏季多虫蛇,沈应淮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敢闯进及膝高的草丛里去的。
他不敢用手机照明,只能看着旁边的石灯笼辨别方向。
季子池的身影一直很朦胧,他穿着是一件黑色短袖,露在外面的肌肤很白,这成了沈应淮在夜色里辨认他位置的倚仗。
好不容易到了寺庙的大门口,那里竖着两盏非常亮的灯,屋檐下还悬着两盏灯笼。
这里亮如白昼,暖色的光像是融化的蜜蜡铺在季子池的身上,在他身后投下一个细长的影子。
沈应淮缓缓蹲下来,将自己藏在草丛里,然后使劲的抠着被青草划过变得非常瘙.痒的手臂。
沈应淮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季子池,看他闭上眼,双手在面前合掌后缓慢的颔首,像是在朝看不见的佛像朝拜。
季子池后颈上的骨节凸起,白玉似的肌肤被镀了一层金边,他用眉心抵住手指,无声的说了些什么。
沈应淮只听得到刺耳的蝉鸣以及风吹动杂草的瑟瑟声。
忽然,季子池似有所感,猛然侧脸看向沈应淮藏身的方向。
明亮的光恰巧掠过他细长的眼尾,沈应淮看见他瞳孔里还未全然消散的厌倦,像是即将干涸的潭水里泛起的最后的涟漪,有一种和他年纪不相符的绝望。
沈应淮不知道季子池是不是真的看见了自己,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变态,只知道自己眼下心跳加速、头脑发热,没忍住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喘息。
沈应淮小心翼翼的凝视着季子池那张半明半暗的脸。
他眉心的那颗朱砂痣恍惚间成了能拴住人心的绳索,在他的心脏上打了个结,以后是收是放全听季子池定夺。
沈应淮当时就在想,完了,他成了被观音降服的妖孽。
那夜,季子池并未在寺庙门口待太久。
沈应淮悄无声息的跟着他知道了他的家庭住址,然后又弄到了他的中考成绩。
之后,他选择了离家甚远的汉阳一中,并没有按照父母的安排去上国际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