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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手把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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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突发奇想的兜风跨越了小半个京城,什么建筑景色一个都没看清,脑子里都是呼呼风声和不断穿梭的灯光。

记的最深的,大概是后视镜里嘴角破口的笑。

本来以为这样兜一圈就该回去了,宋岑如心里舍不得,憋着劲儿没露出来,他不想让这样好的夜晚过得太快。于是在车速慢慢降下来,拐进陌生园区的时候,他半好奇半欣喜地问:我们要去哪?

霍北答:把你卖了。

这人惯会说瞎话的,你说天上有星星,他偏讲马上就掉下来。换别人大概会说他有病,宋岑如也说他有病,但会带着笑。

“哈雷”驶进灌木林停稳,周围布满遮荫的树,前面是一片小湖泊,靠近湖边的地方是白色砂石的浅滩,就是植物长得乱七八糟,没个规矩。

天黑得很,再被树木遮挡就更黑,靠近湖边的地方倒是亮堂些,反射出幽幽的蓝光。

宋岑如下车摘掉头盔,拨楞头发,刘海掀到后面露出额头。防风镜被霍北收进兜里,转头说:“我的秘密基地。”

说的神秘,其实就来过一次。

这儿是个荒废了的植物园,五分钟前霍北也是突然改了主意绕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它还存在。

“什么秘密基地?”宋岑如把头盔挂上车把手。

霍北说:“被老太太捡回去之前,我当过两天流浪汉,就躲在这儿。”

父母死后,警察很快就找上门了,他没什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之类的亲属,这段婚姻本来就是两个社会底层边缘人的错误,生了他也是个错误。

这个错误顺理成章的被送进福利院,但霍北待不住,他是多叛逆的人啊,想的也简单,别想把老子困在这,可要去哪也不知道,反正先跑就是了。

植物园当时就是废弃的,藏在这里是因为偷了便利店一袋面包。霍北那“操你大爷的”心态可能就是那会儿养成的,怎么的了,活一天是一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再大的麻烦只要没砸到面前,那就不该老子考虑。

不过后来还是被警察抓了回去,送到公安局当天,碰上来办理户籍迁移的陆平,刚好是在给未曾谋面的太姥太爷办丧事没多久之后,于是就当作一场缘分,把他领养了。

宋岑如安静听完,小心打量他,霍北靠在车边,视线从湖心移回到少爷脸上,“别小看我,那算个屁。”

“不一样。”

固然霍北有颗自由强大的心,但在变得强大之前,需要经历一段又一段的生长痛。

宋岑如是很能共情,很能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细枝末节的那类人,他靠过去,和霍北并排,“那也是受委屈了么。”

霍北乐了,“你觉着我能受委屈?就我这样哪个不说我是混子。”

宋岑如看着他:“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霍北被堵了嗓子,突然说不出话。他在市井里摸爬滚打,见过太多浑浊的心,可宋岑如的心是剔透的玉,能照见他,能照透他。

能跟着他逃跑,能默许到这乌漆嘛黑的破林子来,不问一句为什么。还要当着面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他好,弄得他一下子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最后只好胡噜两下宋岑如的头发,给人弄得乱七八糟,遮住眼睛……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挺要命的。

宋岑如攥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霍北道:“手痒,摸了心里舒坦成不成。”

宋岑如站那儿不动了,放下手,霍北的手也没拿开,就听见少爷说:“......摸吧。”如果能安慰到一点点的话,就摸吧。

两人都没说话,霍北贴着脑袋的曲线,一下一下地,把头发又给他顺好了。

宋岑如说:“那你以前来不害怕么。”

“不怕啊,以前这儿晚上有萤火虫。”正夏天,霍北就想过来碰碰运气,“不过现在想看见估计难了。”

运气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两人都不算什么幸运星,但偏偏今天特别旺。

宋岑如小小声说:“那个,是吗?”

还真是。

浅滩边丛丛水草中,隐隐闪着一点微弱的亮。

两人鬼鬼祟祟过去,比小偷还像小偷,隔着半米的位置蹲下。

微风吹皱湖面,水草轻摇,萤火虫就藏在湖边水草里。

真好看啊,透亮的浅黄色,像跳舞的星星。

安安静静欣赏半天,霍北突然说:“我以前老琢磨这玩意儿发光累不累,就是灯开久了还得关上歇歇呢。”

“累吧,它们发光大部分是为了择偶,每次只能亮两到三个小时。”宋岑如的生物课没白上。

霍北又嫌弃:“那也忒短了吧。”

萤火虫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有谁在说闲话,朝声源飞过来,悬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还好吧,平均寿命也才三到七天,长的也才二十来天。”宋岑如有点紧张,毕竟再漂亮它也是只虫子。

霍北道:“是我就亮他一整晚。”

“贪心死得快。”宋岑如说。

“死就死呗,比什么都没干强。”霍北说。

宋岑如瞥他一眼,怎么说,很有霍北的风格。不遗余力地散发炽热,也不爱走寻常路。

就是萤火虫大概找不到配偶了,整片林子就这么一只。

夜幕低垂,两人绕湖走了两圈,裹了层闷热湿黏的薄汗,没耗太久,再待下去天就该亮了。

骑车回到元宝胡同,霍北又带着人翻了次墙全程配送到家。

宋岑如跨进窗户,宅院寂静,没人发现他不见。

他有点恍惚,隔着窗栏瞅月亮,明明没睡,却拥有了一整夜的梦,现在这场梦该破了,醒了,和今晚的月光一起消失在鱼肚白的云里。

“怎么,叛逆上瘾,舍不得了还?”霍北一眼看出他心里那点儿小九九,“下回睡不着再出来呗。”

不可能了。

宋岑如太清楚他的责任,生在宋家,这是必须要扛起来的担子,像这种夜不归宿的疯狂是奢侈品,足够了。

霍北见他不说话,从裤兜里掏出来个紫竹手把件,“拿着。”

宋岑如一愣,眼底闪过光亮,又诧异地看向他。

“不想要?”霍北晃晃它,坠在顶端的平安扣也跟着摇,“世界上最完美的棍子没有吸引力?”

“你把它砍了?”宋岑如问。

“砍了。”霍北霸道地塞他手里,“不是想要么,送你了。”

为什么要送,什么时候做的,怎么就做了,这些统统忘了问。人就是这样的,容易被不打一声招呼就来的惊喜冲昏头脑,甚至也不需要问,霍北一定不告诉他。

竹子大概四寸,分三节,玄黑色,磨得特别光,比初见时还要漂亮。尤其当第一缕晨霞倾倒在它身上的时候,散发着融融光晕,宋岑如觉得他满屋子的古董古玩,都没有这个好看。

这是全天下独一份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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