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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忧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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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看见那全是半截指头的手都会连着做好几天噩梦。

金面具沉默了许久,抬袖一把贯灭了身后的烛火,眼神阴鸷地盯着门口。

“管他几个人,进了我的局,逮住一个杀一个,逮住两个杀一双,谁都别想活着从这出去。”

***

监工巡视着整个厂子,看谁偷懒就给一鞭子。

所有的矿石都由人力担筐肩挑,三四人将瓷石放入碓臼粉碎。老一点的跪在地上揉泥、拉胚,稍微瘦点的妇女给一个又一个出窑的素胚上釉,连头都不敢抬。

刑房里的人竖着拽进去,横着拖出来。

一切都一如既往。

穆远还是每日做着登记造册的活,他手下翻着绘制好的瓷窑地形图,他们的计划他也差不多摸清了,下一步就是移花接木,虚构一个出口。

这几日他时常感到心慌,他感觉系统不断在加强他和闫慎黑化值之间的联系,只要闫慎黑化值不太稳定,他就相应地身体也会受损。

目前是症状就是……心口会疼。

而黑化值是直观受到闫慎心性影响的。

上次古塔的事情闫慎是有恐惧和痛恨的,黑化值就在浮动,最后睡了一晚之后才安稳了下来。

现在数据又在浮动……而且距离第二个事件越来越近了……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走到龙窑旁边,借口订对编号见了谢良文——被火烧了半边脸的那个人。

穆远暗暗接过一张物资清单,夹在册子里,谢良文装模作样地给他找编号。

穆远神色瞬间凝重,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火药?”

谢良文压着嗓子:“都是兄弟们去废弃的矿石堆找的,炼出来不少,管他多少,能用就行。”

穆远去查过此处的矿石材料,炼瓷虽然需要矿石,但其中更多是瓷石、高岭土、石英石等,硝石有时候是为了烧炉方便起火,决计不会有这么多。

这些火药足够把整个瓷窑夷为平地了。

穆远凝眉将清单和图纸都收了起来,监工刚起着嗓子催,喊了一半儿突然就停了。

数百名监工的尸体陆续被抬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手里的活儿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呆愣着向那些人望去。

顷刻之间,就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嚎着扑向尸体。

因为这些监工实际上也是征用的流犯,是这些人中一些人的亲属。他们这些监工只是对着其他人暴虐,但遇着自己亲人就不会为难他们。

或许当他们看着自己的亲人想要逃出去的那一刻,也会放他们一命。

现下却都死了。

穆远即便是在刑狱,牢狱也是单独的,他没见过这么多死人。

……可他又能说什么,他和闫慎现在所谋划的一切,难免也会见血。

裹挟在历史潮流之下,要独善其身太难了。

他闭了闭眼,复而抬眸之间,忽然有人抬着地包天的尸体从他面前走过,他看到了他脖颈处的深七寸的刀口。

他向着朝着那个方向望去——都是从地宫里抬出来的。

不一会儿,他就听罗鸿绎喊道:“方才有人私闯地宫,杀了我们监工数百名兄弟,所有人戒备,查出来之后直接报我!查到的人赏白米一袋。”

“这些都是谁家的尸体,认领一下!死了人的,去冰窖领三个窝头。”

方才的哭嚎声渐渐停了。

一条命就值几口干粮。

谢良才这里孤身一人,他冷眼看着这些拖家带口的,突然想到,李少安曾经有意无意问过他关于地宫的事情,会不会是李少安……若是李少安,他竟杀得了这么多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不过这些他都不在乎,只要能带他们逃出去,他是谁都无所谓。

果然没找错人。

穆远听着声音发怔了半晌,册子一合,抬脚便走了。

***

闫慎回到房就一直在想,之所以他们能那么及时地调集人手,很大一个可能性就是一直都在防人。

他们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他身份了。

罗鸿绎不认识他,那个黑袍男子一定认识他。

原本就算单挑他都肯定能得手,今日偏偏半路杀出个黑衣人。

杀人如草芥,下手如此毒辣,他到底是哪一方势力?

闫慎一想到杀人这事,以前的话他只是会低沉一会。

可现在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到穆远,一想到他,方才凌冽的眸光倏忽间黯淡了。

那些尸体肯定被抬出去了,穆远也肯定会知道是他做的。

上一次河畔,就是因为他杀了一个人,自此那日起他们之间就变了。

穆远虽然还是会关心他,会好言哄他,会无条件地帮他做很多事,甚至能不顾危险来见他……但他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明明上一刻还会和他笑,下一刻眼里感情就消散了,他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留下一点点,不过他总会垂下眼,刻意不给他看。

他每次听到穆远说卑职,他都会觉得他要失去什么了,他以前不会这么说的。

他觉得现下自己哪怕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心脏贴着心脏,不留一点缝隙,他也会化成风消散掉。

他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人,脾气差,性情差,说话不讨人喜欢,杀人判刑……他就是个恶劣的。

小时候给别的孩子送东西,都被扔掉了;就连他最喜欢的那只猫儿,也死掉了。

真的没有人愿意靠近他。

所以他一直迫切地想知道穆远为什么会来到自己身边,他想知道这个原因是不是足够坚定,坚定得能让他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还能选择留下来……留下来,别离开他。

可这次那么多人命,他解释他会听吗?会不会直接不理他了。

想到这里,闫慎攥着药瓶的手陡然收紧了,他原本想自己上药的,早就除了外袍和中衣。

现下坐在圆桌前,连上药的心思都没有了。

只觉得心里难受。

他深深呼了几口气,气息还是平复不下来,没用……

他揉了揉眉心,手抵在额间,闭上眼,可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穆远……还是没用……

他指尖勾来一个瓷杯,连着几杯酒下喉。

闫慎其实是能喝酒的,不过他以前最看不起那些借酒浇愁的人。

因为借酒浇愁就是无能,是逃避,他觉得自己永远不会。

可竟没想到世上竟真的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真的会让人茫然不知怎么办。

人若是心里苦极了,忍着哽咽,喉间都是发疼的。

一小瓶都喝完了,却更清醒了。

他下巴抵在小臂上,愣愣望着木桌上的烛火,修长浓密的羽睫颤动了几下,视线骤然模糊了。

他侧了侧头,用衣服擦了擦眼角,却不小心蹭到了自己胳膊上的伤。

伤都没这么疼……

烛光明灭微茫,难映人心悲喜。

他抬手用酒杯将灯盖灭了。

他和那晚一样,穿着单薄的里衣,一个人待着。

他那晚其实没睡着,还偷偷卷着被褥往那人跟前蹭了蹭,额头抵着他的背。

可以后那人就不在了……

他埋头在臂弯里,眼睛看不见了,心里却更想了。

四下寂寥,无人相问。

眼泪终于毫无顾忌地涌了出来。

薄唇微颤着,他听见自己说:

“平萧,你来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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