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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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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窑里面没有白昼黑夜,看不见星辰日月,听不见鸟叫虫鸣,石灰盆里的篝火一灭,便是一天将过,一天又来。

穆远就着几盏红绒灯笼的微弱的光,犹豫了片刻,轻轻扣了扣门。

“大人,您睡了吗?卑职有事和您说。”

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闫慎抬手抹了下眼尾,微微侧着耳朵,不敢确定是回忆里的,还是真的。

穆远的声音是永远留在他回忆里的。

闫慎第一次见穆远,最先记住的就是他的声音。

那天他纵马疾驰于长街,人未至刑台,声音早已落入耳里引人心口一颤。

须臾不相离,无以异鹣鲽。[1]

他当时握着马鞭的手就攥得更紧了。

后来穆远来了大理寺,他天天听着他在自己身边来回说叨,说法不阿贵、法外有情,天底下所有人都是平等、独立且自由的……闫慎原本觉得有些话实在荒唐,但长此以往这样听着,竟觉得如果若能实现,也挺好的。

不知是不是听久了的缘故,穆远的声音对他莫名有一种吸引力,他一直觉得他的嗓音清冽又温和,与他相处久了,他也觉得这个人都是坚定又温柔的。

他见不着人的时候,心里总会响起他的声音,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俯仰之间,便已情随事迁。

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桂花簌簌如雨,石子遽然落水最初漾起那一圈涟漪,乘着清秋月色,最终悄无声息地铺满了整个湖面。

闫慎神情茫然了片刻,愣了好一会儿,等听到门外的人第三次唤他的时候,他眨了下眼睛,脑袋里嗡一声,猛然撑着桌面就坐直了身子。

他小声喃喃道:“平萧……”

不是幻觉,是真的,平萧来找他了。

他攥紧了手,当即就想去开门,可刚一站起来,步子却怎么都迈不动。

近乡情更怯,是因为怕一切物是人非。

闫慎也怕,怕穆远和他说狠话。

若是如此,闫慎宁愿拖着,他天天不见,穆远就能天天来找他,然后等人走了他悄悄看一眼就行。

他若现在开门了,穆远可能会直接和他把话说完,所有情分了结完,转身直接走掉。

那他还不如拖着,虽然太使性子了些,不过他什么性子穆远没见过……最后一次了,就算他讨厌他了……

闫慎哽咽了一下,讨厌了也没关系,管不了那么多了,能留一天是一天……

他的呼吸又轻又长,手指攥着衣袖,朝着门外道:“……我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声音都有些发颤。

门外确实安静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着门外的动静,眼睛又酸了。

他突然有点后悔,还有点生气,他让他走,他怎么就真的走了……

正当他垂头转身的时候,外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什么人!”穆远惊呼道。

闫慎闻声登时僵在原地,头皮一阵发麻,心一下子就揪紧了,罗鸿绎知道他的身份,穆远此时若是来找他,暗处可能早被人盯上了。

他面色一沉,手摸到了短刀,两三步夺门而出。

甫一开门,已然不见了人影。

闫慎住的房间是靠最里面的,他下意识向走廊右侧看去,手握着刀柄,简直快要捏碎了。

“……大人?”

突然有人在他身后喊他。

闫慎蓦然回首,只见穆远好好地站在自己身后,眉眼微弯地望着他,手里抱着书册,估计是刚下了工,瓷窑的登记册都没放就来他这里了。

他脸上的寒意倏忽就散尽了,目光微微一动,仍旧不放心地仔细打量着,确保人真的没有一点擦伤,他才反应上来……刚刚这人是故意的。

闫慎移开了眼,低垂着眸子,悄悄把短刀藏到身后,忐忑问道:“……有什么事吗?”

穆远刚刚在外头站着就知道闫慎肯定没睡。

因为食不言寝不语,大理寺的人都这样。

闫慎带头做表率,没人比他做得更好了,若是睡着,又怎会回他话?

而且听着语气他也能听出来不对劲。

可要是说没睡吧……闫慎现下真的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屋子里面都是黑的,像是真的要就寝的样子。

一提起里衣,穆远就浑身不自然起来,目不斜视地望着闫慎的脸,说道:“那个……卑职确实是有事情与大人说,要不我们进去?”

长廊里的灯火也是暗暗的,闫慎目光晦涩不明地看了眼他,半晌才“嗯”了声,侧身让他进了去。

刚一进屋关上门,穆远就闻到药味混杂着……这是酒味?

他心下起疑,正要抬手点灯,就被闫慎打断了。

“别点灯,”他听见闫慎说,“……我等会儿要睡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好。”

闫慎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很轻很轻。

房间的窗子开了点,外面殷红灯笼的光顺着缝隙蹿了进来,依稀照着整个房间。

穆远的手指轻垂在桌面上,他借着微光转身去看闫慎,闫慎依旧站在门口没有挪动。

穆远深呼了一口气,说道:“那些流犯是准备先用火药同时在三层瓷窑制造暴乱,以此来分散监工的势力,再将罗鸿绎和他手下那些反叛的监工解决掉,最后逃出去。逃出去的出口有两个,一个此处原本的出口,另一个是他们勘测过地形之后,选择的爆炸点,自己炸出一个出口。”

闫慎现下心乱如麻,还要尽可能让自己还能思考。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这是怕罗鸿绎断了他们的后路……你们最终划定了几个爆炸点?”

穆远放轻步子,走近了几步,说道:“此处位于地下,并不是山体,所以四周被岩石堵得很死,能被完全炸开的可能性很小,结合地形图以及我实地观察,一共确定了两处,也只有这两处。”

闫慎背靠着门,揉着眉心道:“他们在这里待过的时间比我们更长,更清楚这里的构造,所以不能在爆炸地点上骗他们。”

穆远又不动声色靠近几步,说道:“嗯,爆炸地点是真的,但我将火药燃放的线路截断重改了。”

闫慎反应了会儿,觉得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心上压着的石头也算放下一块了。

许是因为刚刚掉了眼泪,他感到有些心力交瘁的累,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可以,他们最近有为难你吗?若是对你不好,你和我说。”

“没有,”穆远一笑,“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谁惹我我一定想法子给他整回去。”

“你可以找我。”

“好。”

“……正事说完了?”闫慎犹豫着问道,声音却有点发颤。

“嗯,说完了。”穆远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没有别的事情想问么?”

“没有。”

“……”

两人的声音都很轻很轻。

声音若是浸在黑暗里,本该是四下散去,不知源头、不知去处的。

闫慎却恍觉,穆远好像就在自己身边说话。

他觉得自己矛盾极了,他害怕他问,又担心他已经失望到什么都不问。

窗外微弱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睫羽阴影在眼下投得更长,他闭上了眼。

忽觉衣摆被摇了摇,他有些迟钝地侧首看去,穆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到了他身边,怔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穆远道:“大人,我有件事。”

闫慎一开口,声音竟沙哑得厉害:“……你说。”

闫慎呼吸都觉得疼了,长睫颤动着望着他,等着他的话。

穆远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能不能点灯,我想看看你。”

闫慎垂眼看着他,藏在身后的短刀陡然掉在了地上。

他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穆远便拉着他的衣摆,一步一步将人带到了圆桌旁坐下。

一灯燃起,所有忧思恐惧都无可遁形。

光线刺得闫慎偏了偏头,抬手挡了挡,适应之后他刚一放下手,就发现穆远望着自己,一言不发,眉心近乎都拧在了一起。

闫慎艰难地张了张嘴唇,一个“我”字还未说出口,就被穆远打断了。

“谁弄的?”

“……什、什么?”

“伤。”

穆远的视线落在他的胳膊上,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闫慎这才反应过来,侧首一望,血都湿透了,他本来刚刚想上药来着……

穆远站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竟让他如芒在背,他低垂着头,悄悄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

他搪塞说:“与人交手,难免受点小伤,不疼。”

闫慎说的是真的,他真觉得疼的是心口。

穆远眉心就没舒展过,他紧抿着唇,细目望着闫慎,知道闫慎这个闷葫芦问不出来什么,他身子一低,单膝跪在地上,径直伸手去解闫慎的衣带。

“……干什么?”闫慎摁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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