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慧于是转头:“那我可以回答你了。要打,白虎区会回击。”
金琼表情都近乎无法忍耐:“我们打的是你白虎区吗?你要想提供战略资源,为他们立旗,当我们两区的调解官,也得看看你们自区的条件。”她又坐下了,“调解官是强势的才能担任的位置。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们白虎,到底是哪里突然来的底气,又是哪里突然来的道德——”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嘲讽地笑了一下,“要去打着伸张和平的名头帮朱雀?是我没有一个出身在你们白虎区,灰溜溜地为朱雀打了败仗,又回白虎收获高官厚禄的前任女友吗?”
林云客起身,微微弯腰:“金总席,还望您摈除偏见,平复情绪。朱雀区和青龙区过往的恩怨已经在过往爆发,而今,朱颜总席已经论罪,沈坠兔总席也已经在治疗,我们也丧失了两个区的主权,今日和您同在这里,是为了可能的和平而不是事态的激化。”
金琼根本就不理林云客。
她看着张全慧,面容突然静了一下:“你们三区就算同心戮力,青龙区也尚有抗衡之力,更何况你们都有自己的算盘呢?朱雀区昨日能叛兄弟盟区,明日也敢在你们冲锋在前时反咬一口。今日不必在聊了,且等一天,那就让一起我们看看那两个女人想干什么吧,我还没看够她们的笑话呢。”
临走的时候,金琼又看了林云客一眼,语气很诚恳,好像前面那个气急败坏的青龙区总席和现在不是一个人:“青龙区从来不拘旧格,不像朱雀,一味从旧日之约,守过时之礼。林小姐,您来我们青龙,怕也是大有所为。”
林云客化了一句古文回复:“时无气运,竟使竖子成名。”
她知道金琼听不懂,人工智能的同步话语可能信解读在这里被屏蔽的,所以她只又微微荡出一个,无可指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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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部病房内,沈坠兔面无表情地看天花板。
她的兔灵没有带过来,只有轮椅放在一旁,周围冷冰冰的,身上全是线。吞戒指的及时抢救当然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只是她正好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所以急不可待地在当时如了姜倾所愿。
那么,应该到哪一步了呢?
天花板上好像有一块虚拟的倒置棋盘,沈坠兔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红色的炮打过了楚河汉界。
是的,到这一步了。
外面的影子动了一下。
她微微侧头,枕头发出嘶哑的叫喊,恰和戒严玻璃窗外,姜倾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有时候,沈坠兔和姜倾她们之间都不用说话,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在想什么。
你当年也是这样吗?
是的,也是这样,或者更惨吧。
姜倾慢慢走进室内,好像她是刻意走得很慢,这种习惯性给人的压迫的举动大概她是从军队学来的吧。沈坠兔虚弱地笑了一下,她从来不生和姜倾比气势的想法,而有她独一套的法则,这是她在她们的相处中一直不会输的原因:“你想说,当年我那样对你,那么现在的我和你比,如何吗?”
几乎不用思考,姜倾的学识就让她立刻明白沈坠兔在讲什么:“我与我,周旋久。这是世说新语的故事,恒温殷浩,两人年少故交,恒温得志,朝廷扶持殷浩以制衡,却不想殷浩一朝落罪。恒温就问殷浩了这个问题。”
沈坠兔惨笑,却不说话了,像夜里一株无声无息的植物。
姜倾坐在床侧,又轻又慢地说:“当年,我并没有那么多人在我身后,更没有一区子民对你生死的那种关注。朱雀子民早已看我为叛徒,除了朱寻树,就连郑鸣这种故交,也早就看不起我了,所以,我不是来问那个问题的。”
沈坠兔微微闭眼,表示她好像真的很困,很没有力气。
她笑了笑:“姜倾,你对我而言,总是……总是很特别。”
姜倾换了一个问题:“我问你,是你吗?”
“什么呢?”沈坠兔看别处。
姜倾拿带翡翠戒指的那只手握住沈坠兔脖子,又是看上去这么脆弱,突兀的地方只有戒指的生冷和脖颈处经脉的跳动。
“是你吗?”姜倾只有定定问了一遍。
“那么,你要杀了我吗?”沈坠兔闭了闭眼。
“所以,是你。真的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你知道那场战争打不赢,你知道……”姜倾的力气慢慢加重,沈坠兔逐渐开始剧烈地咳嗽,却连呼救的想法都没有,只是眼角慢慢又溢出一点点泪珠。
这么多年了,她珠面不改,依旧容色如瓷,可是姜倾的眉眼却好像更冷更锐,两相若撞,必有一伤。
姜倾松手,在她咳嗽的间隙边缘,和她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她已经知道,这在一刻,沈坠兔会下意识把手环上来,也知道,沈坠兔根本从来不会害怕她。所以沈坠兔她肆无忌惮,所以她甚至敢在刚杀完她父亲后就再见她。
“有什么区别呢,姜倾,嗯……有什么区别呢,刚刚这两个举动?”沈坠兔笑了,她难得笑得这么开心,像重获青春那段绿荫繁茂,无忧论爱的岁月。她紧紧贴住姜倾,汗和泪的形状一摸一样,“再亲我一下吧,姜倾,再吻我一下吧,姜倾。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念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