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给你那‘九转护心丹’吃两颗就差不多了!你当糖一样吃那么多想死啊?啊?!你居然一瓶子全吃完了!你看看你现在不就被反噬了吗?!”
沈颐崖越说越急:“你要是再晚些回来你就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就是死了!你要是死了你小舅不得杀了我!你娘做鬼都不能放过我!你做个好人吧!”
徐清至垂了下眸子,然后面无表情地伸手将锦被拉过了头顶。
“……”沈颐崖额角青筋直跳,他气得胸口大力起伏,直接一脚踹开房门,往东殿方向跑去。
徐清至慢慢把被子拉下,胸口随着呼吸传来阵阵刺痛。
——这一掌差点要了你的命!
沈颐崖方才的低吼仍在耳边回响。
徐清至眼神有些黯淡,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褥,唇角压抑不住地轻颤,他用力咬了下舌尖,嘴里顿时涌出一股淡淡的腥甜味道,额间因为方才的闷热起了些薄汗,脸上多了一抹血色。
不会的,阿煦怎么会真的想要他的命,她已经收了力道了,是她武艺太强,而自己太弱,连她三成功力都接不住罢了。
闻人浪昔日讥讽言犹在耳: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罢了,能护得住谁?
是啊,如果阿煦遇到什么危险,他根本就保护不了她。
虽然这个世界上,能保护她的人没几个,她也不需要别人保护。
但是……
徐清至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嘴唇微微翕动,沙哑着声音唤了珠意的名字。
珠意匆匆走近,只听主子低声道:“去请徐掌教来。”
“是,公子。”
.
东殿内,檀香缭绕,徐忘情端坐蒲团,面前矮案上摆着一本颇有些年头的书卷,他垂着眼睑,修长手指翻过泛黄的一页。神色淡漠,仿佛与尘世隔绝。
案前沈颐崖来回踱步,喋喋不休半晌,甚为聒噪。
沈颐崖说得口干舌燥,他吞咽了下唾沫:“ 我的二哥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外甥都被人打成什么样了,你就这么冷眼旁观?你给他报仇去啊!”
徐忘情头也不抬,只淡淡道:“感情的事,旁人莫要插手。”
沈颐崖愣了下:“感情的事?什么意思?情债啊?”
沈颐崖闭着嘴巴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眨个不停,忽然瞪大了眼睛道:“该不会是盛玲珑吧!”
徐忘情不语,只翻过一页,而后端起旁边的白玉茶盏低饮一口。
沈颐崖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搓着双手在殿中来回转圈,他一脸焦急地说:“如果真是她那可怎么办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清至这辈子都完了啊,盛玲珑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徐忘情终于抬起眼皮说:“我这个亲舅舅都不急,你急什么?”
沈颐崖很不赞同道:“这话就不对了,我虽然是半路来的舅舅,但那也算是舅舅啊,虽然他不喊我舅舅,但我也是舅舅!”
沈颐崖当年被徐老夫人收养时,徐清至都能吟诗作对了,他虽然是个孤儿,性子却格外跳脱。
在年幼的徐清至眼里,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像沈颐崖那种皮猴子,又同他年纪相仿,自是拉不下脸叫他一声舅舅的。
徐忘情神情无波无澜,在抬首时看到殿外步履匆匆的珠意时,这才缓缓起身,将案上书卷合上,广袖一拂便收进了袖袍里。
沈颐崖看到他的动作,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清至有什么情况?”
珠意摇头说:“公子请徐掌教走一趟。”
沈颐崖问:“请他什么事啊。”
.
待徐忘情踏入西殿,稍一挥手,徐清至歇息的卧房门便应声而开。
徐清至已然系好了身上里衣,简单披着外袍,靠坐在床榻之上。清俊的面容苍白到有些透明,床幔打下的阴影衬得他更为清瘦,云雾般的清雅眸子里罕见的有几分星亮。
徐忘情负手而立,垂眸俯视着面前这个同他相貌有三分相似的外甥,淡声问:“何事?”
徐清至的目光落在了他袖袍里露出的一角泛黄书卷,然后掀起眼皮与他四目相对。
徐忘情会意,冷然抽出袖袍里的书扔到了他的被子上,转身离开时清冷的嗓音随着关门声飘来。
“东殿藏书甚丰,随便看就是,不懂的问我。”
房内重归寂静,唯有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
徐清至自小便无欲无求,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好像他活着就是为了死一样。
如果不是母亲徐菀硬逼着,他怕是连保命的轻功和暗器都不会去学。
但是……徐清至眉头轻拧,眼前恍惚出现了卫宅那抹艳丽诡异的红色身影。
那个叶悯绝非泛泛之辈。
他忽又问了声:“你可听说过叶悯?”
并未走远的徐忘情回道:“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