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祈,过来,见过你云姨。”赵安瑜冲他招手,将他叫到跟前。
安祈踱步到阿姐身边,轻轻拽住她的衣袖,略有些迟疑地开口,“云姨?”
云娘向安祈招手,呼唤他走近些,以便她更好地端详,安祈犹豫片刻,乖乖听话迈开步子走到云娘跟前,任由云娘打量。
既然是阿姐信得过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好怕的,而且每次当他视线和云娘碰撞,他都能感受到目光中藏匿的温柔与和蔼,他是小小男子汉,怎么能做事畏畏缩缩。
云娘俯下腰身,看着安祈尚且稚嫩的脸庞,不禁回想起当初小瑜儿的模样,不得不说,他们姐弟俩长得很像,这更让她心生几分欢喜,“这是商队出使大食国带回来的小玩意,就当作云姨给我们小安祈的见面礼。”
她从斗篷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摆件,虽然只有巴掌大小,雕刻的却十分精美逼真。
一只卧着的骆驼,脖子上挂着一串驼铃,骆驼旁依偎着一个高鼻深目的西域人,一身胡服,带着幞头,整个摆件由各色琉璃镶嵌,尤其是那双眼睛,用的是祖母绿色宝石装饰,十分灵动。
安祈见到摆件的第一眼,琥珀色的眼睛一亮,之后目光如同被胶水粘住,再也移不开了。
礼物已经递到他手边,安祈回头望了一眼阿姐,只见阿姐同意点头,他才先道谢,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摆件,放于手心来回把玩。
云娘见他如此乖巧,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凑上去亲两口才算完,碍于想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只好略有不甘地摸摸头作罢。
“阿姐,我先回去做功课了,晚膳的时候再来陪你。”安祈行完礼后缓步退出屋内,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兽房找小宝说话。
云娘听见外面跑步的动静,哑然失笑,“这孩子你教得很好,你只年长他十岁,便教得他这般进退有度,这其中的辛苦,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小瑜儿,如今我来便是给你撑腰的,你再也不用过得那么累,只管去做你喜欢的事,桓家人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赵安瑜愣了一瞬后重重点头,嘴角下撇,鼻头一酸,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到嘴边,滋味咸瑟她却笑得眉眼弯弯。
过了片刻文澜的近卫过来传话,说是文少将军今晚在大营住,不回来了,让赵安瑜不用等他。
赵安瑜也没说什么,只是动作迅速地命人将他的碗筷被褥撤掉,换上新的给云娘用,“云姨,他今天不在,你陪我睡好不好,我想和你多亲近些。”
云娘架不住她撒娇,还没坚持一秒就败下阵来,点头答应,娘俩亲亲热热地钻进同个热乎被窝,聊天聊困了就早些睡觉。
辽东北邻靺鞨与契丹,东邻高句丽和新罗,南面三面环海,土地肥沃,牛羊健壮,算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靺鞨和契丹被赵琮瑛带兵打退百余里,暂时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留出几年时间休养生息,主要是高句丽不安分,时常南下抢粮抢人,你退一步它进一步,你若带兵反击,他就后撤,反复拉扯,绝不和你有正面交锋,试图通过这种手段消耗辽东军的兵力和士气。
至于新罗,平时就安安分分趴窝,偶尔和南面的百济争一下地盘,至于辽东这边的战场,是万万不敢掺和一下,毕竟两边势力谁他也得罪不起。
此时文澜双腿搭在虎皮椅左侧扶手,头底下垫着枕头枕在右侧扶手上,穿着皮质军靴的双腿有意无意来回轻晃,而他右手紧握一根银簪,两眼无神看着簪花垂落的悬空珠坠发呆。
心里想着,要是他不回去,晚上赵安瑜一个人怕黑睡不着怎么办,那样外表娇弱的小姑娘,哭起来必然是梨花带雨。
这事他还是无意中发现的,每次他要熄灯时,赵安瑜都双手捏紧被角,虽然佯装睡着的模样,晃动不安的眼珠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后来每次他都等她睡着了才起身熄灯,赵安瑜问他,他就说还要再看一会军报,让她先睡。
近卫回来向他回话,“少将军,已经告知夫人您今晚不回去了,夫人应声好后就让我回来了。”
他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有回应,若不是军帐中两道浅浅呼吸声,他还以为自己在和空气回话。
“少将军?”
文澜清咳一声,没等到下文,只好主动问,“夫人她,有没有交代些别的话。”
“并未。”近卫回答。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文澜心烦意乱道,“行了,你退下吧。”
“是。”
近卫退出军帐,总觉着文少将军好像突然心情变得很不好,哎,领导心,海底针。
“报!有个小丫头徘徊在大营门口不远处,是否要将她押进来。”突然瞭望台一小兵跑来声势铿锵有力道。
近卫眉头皱成个川字,军营向来生人勿近,莫不是敌军探子,于是冷肃道,“带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