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林雨白直起来看清人。
他怎么在这里,他快6点时就发消息让他下班,没有收到回信,下来一看合着全部门在一起赶工。
林雨白认真工作的样子迷人至极,碎发随意地垂落,眼神专注,手里在加工艺术品,他动作时更像个容貌昳丽的艺术品。
他没让张生打扰,就一直等到说聚餐时。
“手洗一下。”宋池砚笑了,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额角示意,“还有这里。”
林雨白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蓝染料弄脏宋池砚的衣角,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也沾了一点。
“一会要去聚餐。”林雨白处理干净脸上颜料,擦干手上的水,和宋池砚往外走,“你是等我到这么晚?”
“张生已经带他们去了。”宋池砚说,“路都走不稳,还吃得下?”
林雨白不置可否,“我回去拿下手机。”
宋池砚递给他,“下次记得抽空看下消息。”
林雨白划开看到消息框,笑了,“小天会很感谢你,这是他妈妈唯一留下的东西。”
两人上了车,陈叔现在已经明白,若车上只有大少爷,那就是回洋房那边,要有林雨白,那就是去旁边的公寓。
唯一的问题是最近老先生总是问大少爷经常跟谁在一块,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夫妻都是有体面工作的人,温言随便提醒两句,就乖乖交出来了。”宋池砚说。
“你确定只是提醒?”林雨白抬眼。
“或许加了点威逼?”宋池砚和他视线交汇。
“果然。”林雨白靠着背椅合上眼皮,曲起指节又压了压眉心,从动作到勉力掀起的眼皮都透出疲惫。
宋池砚说:“那么多人是不够你用吗,每天都这么晚。”
“这款你知道的,非常重工,而且成品率太低。”林雨白侧头看他,“手工本身就非常耗时,我想盯紧一点。”
宋池砚提供的所有机会,不论是优质客户资源,还是让他权限大开,可以随意取用各种顶级宝石,以及让他接触普通阶层接触不到的优秀珠宝设计,他都心存一丝感激。
但母亲的事没有结果,那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所以趁现在,让自己的付出抵得上他的关照。
虽然或许那些对宋池砚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再贵的宝石,再高端的客户在宋氏本身的价值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但他知道这个人向来不把除自己以外的人放在眼里,公私分明,干脆利索,能做到这份上,已然不错。
林雨白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他不禁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诧异,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会为别人考虑的人,何况对方本就处在食物链顶端,实际他做多做少,都没太大意义。
甚至他回想起这几个月,好像生活里突然多了这么个人,虽然他的生活是和工作划等号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半年以前,宋池砚每次见他都是长身鹤立地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同时闲闲地抬起眼皮,不论是俊美的脸上写着的厌烦,还是声音里流露出的不屑,都表明他有多么看不上他林雨白。
可是现在好像两个人的交集愈发深厚,他甚至开始习惯工作和生活中都有这么个人。
他心里感到一丝不妙,他向来是一个人独行,包括仅有的那么一两个算是有点交情的朋友,平时也见得极少。
这不应该,林雨白闭了闭眼,清淡的月光透过车窗漏了点在他的脸颊上。
他在微凉的夜风中想,大概率是福利院去多了导致,让他过于增加了点人性,变得矫揉做作,上司给了他丰厚的薪资,他做事,各取所需而已,至于其他交集,只是得于恩师的叮嘱,才被照顾了下,仅此。
想完这一遭,他心里好受多了,微微露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不喜欢生活变得麻烦,他也不想去踌躇为什么宋池砚的态度好像越来越不对劲,某些时候的话已经超出了对下属的正常范围。
想到即将上市的新品,林雨白心里隐隐有些兴奋,投入了这么多,该有回报了。只有热爱的事业能永远伴随他,感情总是流动且短暂。
宋池砚不知道他心里的云翻雾绕,问他:“那也不用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林雨白收回思绪,摊开手玩笑道:“现在连夜宵也没了。”
宋池砚正想说他把洋房那边的阿姨叫了个过来,已经备好丰盛菜肴时,林雨白的电话突然响了。
“怎么了,小因。”林雨白接了电话问。
宋池砚面色微变,权当听不到,从烟盒里抽了支烟点上。
不知对面在说些什么,林雨白的嗓音清越温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彰显着他对那人的耐心包容以及温柔。
宋池砚看了眼腕表,预估五分钟到目的地,他还能再忍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