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周身的气息强到令人不寒而栗。那气息很强，不是他们妖族会有的气息。
恐怕这个气息就是那他从未感受过的神力。
和杨戬身上的香气不同，他并没有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只觉得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力量。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那力量也会令他喘不过气。
桃山之中，最强的莫过于那个斜月三星洞的蛇妖白素贞。可所有人都知道，她并不是桃山中最强的存在。
因为桃山里住着一位天神，一位极强的上古天神。
狼王对这位天神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道那位天神的洞府就在白素贞附近。
现在看来，眼前这个掐着自己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位天神。
听到了狼王的求饶后，六金乌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看着狼王的眼神很是可怕，令白贞贞一瞬间觉得他会要了狼王的性命。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桃山大妖的眼皮子底下放肆。你可是从未将吾放在眼里？”
六金乌的眼中似乎带着利箭，在看向狼王的瞬间令狼王的心颤了一下。
这位天神说话时，声音也带着一种力量震得他五脏六腑一阵疼痛。狼王刚要开口就先吐出了一口鲜血，空气中顿时多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吾……
这是白贞贞第一次听到六师叔这么说话。想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太阴前辈的时候，她也自称‘吾’。
‘吾’这一字将他们的距离彻底拉开，她顿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陌生且强大的天神，不是那个陪着自己练剑的六师叔。
明明穿着同样的白衣裳，系着同样的发绳，可白贞贞却觉得眼前的这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天神。
像是一位坐在高位的审视者，垂眸便可审判所有在他之下的人。
从来，六师叔在他们面前都是用‘我’这个字自称。哪怕被人称之为六殿下，也从来没有什么天界殿下的架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明确感受到，自己和六师叔是那般的遥远。
不仅是实力的悬殊，她感受到她与六师叔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是凡界妖族，与天界天神的区别。
如今在他的眼神中，自己可能就和个蝼蚁一样，渺小且力量微薄。
是她之前疏忽，觉得六师叔好亲近忘了他是一位上古天神。
在上古天神面前，她白贞贞没有资格能够与他太过亲近，没有资格用‘你’‘我’这类将他们拉进的称呼。
六金乌的话中带着满满的威慑力，狼王在吐了血后也不敢反抗而是继续艰难开口：“小妖……不……敢。”
此时的狼王已经有些撑不住，就在他感到快断气的时候，六金乌便将双手收回。
周围的所有狼妖包括狼王瞬间从空中落下。
见六金乌放了自己，狼王感到很是意外。他咳了几声后这才虚弱地跪在六金乌面前叩拜，“小妖多谢天神不杀之恩。”
“带着你的这群狼离开桃山。日后莫要出现在桃山地界，否则定不手下留情。”
狼王知道六金乌有多强后哪里敢觊觎杨戬半分，低头道了声是后便带着所有的狼群撤离此地。
离开的过程中，狼王和其他的狼群再也没看杨戬一眼。
哪怕他身上的香味对他们来说犹如最美味的食物，他们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等狼群离开后，六金乌才转头去看杨戬。
只见他先前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护身符还有六金乌给他的金羽。
“舅舅。”他唤了六金乌一声，听着有些无力。“你早就知道母亲的护身符失效了对不对？”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会把金羽给自己？
杨戬虽然年纪看着是个少年，可再怎么说也是活了六百多年的人了，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六金乌是有意让他碰上危险？
他只是……想从六舅舅的口里听到真相罢了。
看着杨戬双手捧着那护身符和金羽那失落的模样，六金乌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出了实话，“你母亲如今被关在桃山，她的神力变弱护身符自然就没了作用。”
“所以……你让我遇险就是为了让我发现护身符失效吗？还是让我发现自己非常没用。”
杨戬呼吸有些不顺，声音听着也比平时沙哑了几分。如今周围依然没了金光，夜色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可不知为何白贞贞却觉得他像是哭了。
少年低着头，在夜色下一滴清泪悄然划过脸庞。
他不想让人发现便没有用手去擦，只因现在是黑夜他才敢让自己落下泪。若是在白天，他定不会让泪从眼眶流出。
就在他等着六舅舅的答复时，他感到脸上一阵温热，脸上的泪珠被那人用指腹擦去。
杨戬愣了一会儿，抬眸才发现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六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走到了自己面前，温柔地看着他。
对上六金乌目光的瞬间，杨戬顿时将视线挪开。他受不了六舅舅这样的眼神。
从前这种眼神他只在母亲的眼里见过，是一种令他感到温暖的眼神，一种能够让他感受到的爱意。
“二郎，别怪六舅舅无情。”
“从前你母亲护着你，你大哥护着你。到后来天界护着你，你的舅舅们护着你。是时候该学习自己保护自己了。”
六舅舅滚烫的掌心在他的脸庞，轻轻地抚过他的双颊将泪痕擦去。“没有人能保护你一辈子，唯独练就一身真本事方可保你一世无忧。”
别人的一世无忧白贞贞或许不晓得，可对于杨戬而言，一世无忧或许就是摆脱自己招妖的体质，不再被妖族纠缠吧。
六金乌的话说得句句真切，那轻柔的语气就连白贞贞也从未听过。或许就是这样的态度令杨戬动了心，在六金乌说完后杨戬终于忍不住抱住了他哭了起来。
杨戬什么话也没说，只听见了微微喘息和抽泣声。
许是那天六舅舅的掌心太过温暖，他才会在他怀中哭了那么久。
他已经好久没感受到来自亲人的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