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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云与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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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过甚,血腥杀戮的极端镇压,是为谋国;而退位让贤,保全半壁江山,亦是为谋国。不过这些,在鸟雀啼叫着扯开天幕后,便不该再提起了。

是夜,晏梅故睡得并不踏实,神思游离在外,飘荡了整夜,不知身在何方。

彻夜浅眠,竟然将昨日之事,在脑海中重演一遍,最终还没没能理清楚头绪,天就亮了。

耳边传来阵阵脚步声,似乎在咚咚咚地踩踏地砖。那动静不大,听得出是有所顾忌而放缓了脚步,可在晏梅故的脑海中,还是异常清晰。

不知何时,声响缓缓消失了。晏梅故仍没醒来。

或许又睡了一刻钟,晏梅故突然深吸了口气,在噩梦惊魂中转醒,心如擂鼓。他陡然睁眼,魂魄从梦魇中抽离,而眼前骤然闯入的,是威严宽大的龙袍。

他莫名惊叫一声,吓了一头冷汗,定睛一瞧才看清楚,竟然是萧沛跪在边上,正笑眯眯望他。

窗外还透出股苍白的晨雾天色,时辰应当还早。

萧沛没穿寝衣,也没穿常服,竟然将衣橱中许久不穿的龙袍翻找出来,整整齐齐套在身上。那五爪金龙,在肩上盘旋瞪眼,很是隆重。

他端正跪坐在晏梅故身旁,一副期待的样子。若是长了尾巴,不知要怎么摇摆才好。

晏梅故缓过神儿,心悸未平,怒火又起,眉心不受控地抽动两下。

他提起声音质问:“不睡觉,穿成这样,欠揍吗?”

才睡醒的嗓音,还掺杂了柔软的鼻音,没了往日骂人的气势,似乎威慑力不足。

杀人如麻的权宦九千岁,阎罗王似的人物,竟然也会畏惧睁眼见鬼,怕是阴曹地府中,爬出来向他讨债的。萧沛这身衣裳,乍一瞧见,便教人记起先帝。正乾帝披上这身龙袍,金灿耀眼,帝王之气浑然天成,那睥睨万物的气魄,不自觉便令人瑟瑟发抖。

萧沛的模样与先帝神似,却还是浮现出年轻的俊朗青涩,锐气不足,不甚果决。

尤其是神采,仍旧是含了稚气的。

二十二岁,想来,也不过是先帝才登基的年纪罢了。

思绪逐渐回笼,晏梅故抬脚猛踹萧沛的大腿,惊骇褪去,只余下怒火烈烈燃烧,嗓音也清亮了许多,“萧溯川,你有毛病?”

萧沛不语,还微微笑得诡异。

他将双手作礼贴于腹部,恭敬弯腰,低头恭敬道:“千岁爷金安,朕……伺候您起床。”

低头时,铜铃铛又响了,清脆惹人嫌。

晏梅故再一次傻眼了。

他真后悔,后悔让萧沛戴上这破玩意儿,竟然还让他玩出花样来,搅得鸡犬不宁。可若是现在收回……他脸面上,又有些下不来台。

不知萧沛究竟要闹哪一出,晏梅故一张昳丽美人面,渐渐过渡成了青黑色。

他咬牙斥道:“唱什么戏?滚回去睡!”

萧沛不仅置若罔闻,还挺直了身子,一把攥住晏梅故飞来的脚腕。

只是低谷了力道,那一脚,还是踹到胳膊肘上,整条胳膊都麻了。

他霎时疼得倒吸凉气,还握着晏梅故的脚腕,死活不肯撒手。方才那股殷勤腔调全变了,“嘶……胳膊,胳膊掉了!”

晏梅故心中一惊,忙坐起来,抓住萧沛的胳膊,紧张问:“真掉了?”

许是与萧沛这蠢人待久了,不知不觉,连晏梅故自己也变得有些不着调。见萧沛疼得呲牙咧嘴,以为他胳膊真脱臼了。

萧沛缓了缓,趁机贴身上去,抱住晏梅故蹭了蹭脑袋,“没,朕诓你的。”

晏梅故眼前发黑,一阵语塞。

他推开萧沛,“滚,我要出去了。”

萧沛笑了两声,八爪鱼似的,缠住晏梅故非要伺候他穿衣裳。推来扯去,又伸手挠他痒痒,闹到最后两人笑得滚成一团,不知怎么又搂了起来。

枕边空荡荡,佳人却睡在床下。萧沛受了一夜冷落,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清晨便起了身。

翻来覆去腻歪了半天,他才彻底甘心。

“别闹了,今日我要去镇抚司审问程继清,省得夜长梦多。”

晏梅故的脸颊近在咫尺,许是才睡醒的缘故,惬意地眯眼含笑,那神情远没有昨日那般骇人了。

萧沛凑上去亲那张红唇,缠绵了会儿,还是那句话:“朕伺候你更衣。”

床榻上,整整齐齐叠放了掌印太监的紫袍金带。

他从地上爬起来,抖搂开那身威武华贵的紫袍,站在晏梅故身前,挑眉示意。

细想来,与萧沛厮混的这些年,晏梅故嫌少承受萧沛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不由浑身不自在。倒不是萧沛摆架子,不愿伺候他,而是晏梅故总推拒这番意思,凡事亲力亲为。

萧沛倒是想照顾,却总没找到借口。

说起这个,晏梅故总觉得十分别扭。他在帝王面前,从来卑微惯了,即便萧沛登基后,在生活琐事上,仍不愿僭越本分。

萧沛再不济,再无能,也是大堇的君王。

晏梅故这辈子,是绝不会试探皇权的。

可如今摆在眼前的,是象征大堇至高权柄的紫袍金带,穿了出去,任是走到哪儿,都是可以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

可谓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可大堇年轻的君王,正在拎起那身袍子,笑眯眯地等他上前,好亲手为他穿上。

这场面,犹如蜜糖甘霖,深深诱惑着晏梅故,令其忘却了昔日的恪守本分,施施然迈步上去。

他在紫袍前转身,张开了手臂。

萧沛心中一阵雀跃,屏住呼吸,将袍子罩在晏梅故线条柔美的身躯上,套好袖子,又从头到尾整理妥帖。

眼见晏梅故要走开,萧沛却早一步跪在地上,将靴子捧到面前。

他神色自如,分明是头一回伺候人,却丝毫不手忙脚乱,从容得不像话。这理所当然、淡然不迫的样子,倒是让晏梅故有些无所适从。

晏梅故是从没让人伺候过的。

因而萧沛敲他小腿时,还愣了一下,“啊?”

萧沛仰头看他,眸子里噙着笑,“扶住朕肩膀,抬脚。”

晏梅故顺由他的触摸,抬起一只脚,手掌搭在萧沛不怎么厚实的肩膀上,却莫名觉得稳稳当当。

不由想起,虽萧沛身子孱弱,时而缠绵病榻,可少年时也是练过武艺的,骑马射箭全都不成问题,只是近两年来,身体状况才每况愈下。

说起来,与当年冰雪浸泡的那一跪,分不开干系。

邪气寒毒侵袭五脏六腑,即便在最炎热的夏日,萧沛也是手脚冰凉的。

还好,晏梅故体热不寒。不然夜夜身边搂个冰块,真要把人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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