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天松萝都没见过那个寅斑。洞外有老虎轮流把守,松萝两天没吃过饭,还好屋里旁边有一个破缸,缸里有点剩下来的脏水可以喝。松萝最开始不敢出去上厕所只能憋着,后来发现这几个老虎颇通人性,去厕所的话也可以允许走出洞一点,只是会随时跟着。到了第二日,松萝饿得精神头不济,感觉不能再等决定搏一把,于是出去放风的时候弱弱地靠近了跟着自己的老虎一些:
“你……你能听懂我的话,对吗?”
那老虎皱着眉瞧着松萝,似乎很不耐烦。松萝又道:
“那寅某是个虎妖,他奴役你们又奴役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见老虎还是瞅着自己没反应,松萝吞了下口水,颤巍巍地伸出手,试探地碰了一下老虎的头。见老虎居然没什么反应,松萝十分震惊,犹豫了一下道:
“你听我说。我的确是想要打老虎皮才来的。但我以性命和一生的荣华富贵发誓,以后绝对不会伤害你。我只要那个寅斑的皮,他死了就没人奴役你了。我好饿,你可以先给我拿点吃的吗?”
这次老虎有反应了,可惜只是低着头不耐烦地不断低吼,松萝只能弱弱地走回洞里,又觉得自己精神出问题了,居然都开始跟老虎说话了。但这种情况下谁还能保持绝对正常啊。谁知那只老虎将松萝送回洞又走了出去,不过片刻真的叼了些野生的山楂、柿子过来。松萝很震惊,盯着老虎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含泪吃了些水果,心理突然有些复杂。
在三天前,自己亲眼看见老虎吃掉了自己的侍女,但该说不说,此时此刻这只老虎还挺可爱。松萝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这件事,老虎吃人,老虎对自己不错,也许这两件事并不矛盾。但这种带着哲学思辨的想法似乎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松萝想也许这只老虎只是打杂的,那天它没有吃人,只是去放风了,也许它根本没去。所以自己想要打虎没有错,只是要打的不是这只,而是那种吃人的老虎。思绪只平静了片刻,松萝又开始胡思乱想。本质上松萝很容易胡思乱想,特别是这种没事做又吃饱了的时候。松萝想,那假设,只是假设,假设那天这只老虎真吃人了呢?
这话就又得说回来了。如果是自己带人打虎在先老虎才吃人,老虎的这种行为就可以被看做是正当防卫。况且明显那位寅斑大哥才是主谋,另外三只老虎只是从犯。而从食物链的角度说,吃肉对于老虎来说是刚需,对它们而言吃人和吃兔子仅仅在口味与营养均衡上有点分别。如果兔子因为自己的兄弟姐妹被吃就要把老虎赶尽杀绝,那似乎没有道理。既然如此,人看见自己的同胞被老虎吃就要把老虎剿灭,这件事真的那么有道理吗?
这个问题有些深奥,并不是松萝这种百无一用的实用主义者有能力考虑的。思前想后,松萝还是决定把这只老虎当朋友,感念它的一饭之恩,把其他老虎当猎物。那现在要想想他能否帮自己逃跑的问题了。但松萝又觉得现在就说太功利,犹犹豫豫地又躺下了,感觉有点困,很快就一只手摸着老虎一只手抓着护身符慢慢睡着了。
睡着睡着,松萝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动自己脖子。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用手去推,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猛地睁开眼,顿时看见天已经蒙蒙亮,睡在自己旁边的那只老虎正鬼鬼祟祟地用爪子勾自己脖子上挂护身符的红绳。
在刚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松萝第一个反应是茫然无措,随之而来的想法是这只老虎只是在跟自己玩。茫然地捂着脖子四处看,松萝突然看见那个寅斑正从洞外探着半个身子进来,不断点手指挥老虎。意识到老虎是内奸,之前拿吃的的行为都是迷惑自己,水果里甚至有可能下了蒙汗药,松萝的三观在一瞬间崩塌了,尖叫着两只手抓着护身符试图将东西抢回来。
看见松萝如此激动,那只老虎第一个反应是迷茫无助,回头看着寅斑似乎是在问要怎么办。此刻寅斑也急了,跌着脚又喊又叫:
“你看我干吗?!把东西给老子抢过来啊!”
瞬间得令,老虎又转过来扯着护身符上的绳和松萝对着抢。活了这十几年,松萝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老虎抢东西,纵然如此还是用尽全力又踢又叫,试图借助人类的灵活性把护身符那个小袋子从绳子上揪下来。见松萝抓着袋子不松手,老虎怒吼一声,一个头槌用脑袋撞在了松萝头上,松萝只感觉脑袋嗡地一下,下一瞬间整个护身符被老虎扯得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掉在了寅斑脚下。快速将护身符用一根小木棍挑了起来,寅斑朝着洞外头小碎步就跑。此刻松萝已经彻底疯了,狂叫着跳起来光着脚就追了出去试图绕到前面把东西给抢回来。但就在松萝追上来的时候,寅斑已经捏着鼻子将护身符甩到了一个臭烘烘的粪桶里,粪桶里立刻像热铁片被丢进水里一般冒出一股青烟儿。
眼看护身符在一大桶屎状的东西里浮沉冒烟,松萝纵使惊慌,还是马上从旁边拿了一根小棍将护身符救了起来。但此刻这个护身符真是太臭了,不但让人不能呼吸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见松萝目瞪口呆地弯着腰看着那一团包满了屎的东西,寅斑捏着鼻子道:
“这是百家屎,你那个破东西已经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