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不甘心，很想拆开护身符外面的刺绣包，把里头的随侯珠碎片拿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没用了，但是面对上面的屎半天都下不去手，徒劳地对着这团屎左顾右盼了半天，噗通一声颓然地跪在了地上。见松萝对着一桶屎无力地跪着，眼睛里都没有光了，寅斑蹲在旁边瞅着松萝：

“你们人类总说将心比心，我就来跟你谈谈心。我问你，这个泡在屎里头的东西，是你的未婚夫送你的，还是你的小情人送你的？”

跪在地上愣愣半晌，松萝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于是转头冷冷地瞪着寅斑。见松萝表情不善，寅斑笑起来，又伸手在松萝脸颊上轻轻抚摸。摸了半晌，寅斑道：

“是你未婚夫给的？他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岂非是对你很看重了？”

听见这番话，松萝心里一抽。这个寅斑，他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妖毕竟是妖，如果自己说了东西是陈公子给的，会不会对陈公子有所不利？想了一下，松萝道：

“是我爹给的。这东西是我家的传家宝。”

听见这些话，寅斑哈哈大笑：

“你爹？你爹是多大的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即便你家有为什么偏给你，你好像是小妾生的吧？”

本来对方质问自己爹是多大官的时候，松萝想说自己家官虽然不算大，但却是北周五部的，自己堂姐可是当今皇后，但还没说出来就被寅斑后面的话给刺痛了。瞅着寅斑的笑脸，松萝感觉心里憋得慌。没错，我是个庶女，而且我娘本来不是妾，是被降妻为妾的。所以我爹就不能喜欢我了，不能把东西给我了对吗？

沉默了半晌，松萝有点自嘲，但还是不甘心也想不通。在人类社会，大家拉踩嫡庶也就算了。可你不是老虎吗，为什么也要来这套？松萝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妖精当到这份上，满嘴嫡出庶出的，完全没有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劲头，反而都是封建糟粕那套，这妖精当得真的是很失败很失败，只能说是一只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妖精。

见松萝一脸幽怨久久不语，寅斑正色起来：

“坦白说了吧。你心心念念想回去，无非就是念着那个男的送你这个宝贝，那男的勾着你，吊着你，让你以为跟他在一起能被他爱，一偿你半生飘零遗憾。还是算了吧。人类男人，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你看这山，这洞，这老虎，这些东西只是吃你的骨血。人间，夫家，相公，那些才是真正吃人的魔窟。人人都道老虎吃人，有几个女子死在老虎嘴里？你的姐妹，你的母亲，哪个不是折在男人手里头？”

听见这番话，松萝大吃一惊。这只老虎精，他居然说出这样有禅机有深度的话来。他怎么会说这些？虽然这样想不好，但在一个瞬间，松萝清楚地知道他说的是其实对的。虽然是对的，但妖精到底不精明。因为在人类社会，有些对的话不能说，因为说出来除了杀人诛心毫无用处。老虎与夫家，到底哪个更可怕。是夫家。但是女子还是只能依托于夫家，就像是赌徒的一点豪赌，不去看一嫁从夫万古枯，只看那一点点成功的案例。在这个问题上，有一点点天真又有什么错呢？

沉默片刻，松萝道：

“寅大哥，我知道你说得对。但我是人类，人类只能和人类在一起。你放我回去吧，我会供你的牌位，如果是我的火坑，那我情愿跳，万劫不复在所不辞，因为这都是我的命，不管好坏我都接受。请你放了我，就算你行善积德，算我求你了。”

这次轮到寅斑大吃一惊，抱着胳膊向后仰着，瞅着松萝半天没说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