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顶上看见苻雍和苻亮正在亲密地话聊,松萝和寅斑都垂着眉尾茫然无措。从额头上打出一个红色的符咒,寅斑道:
“你后退,我看一下这个结界的情况。”
松萝退了两步站在一旁,寅斑从额头上不断打出不同的符咒,符咒变成了各种颜色的字悬空贴在了半透明的结界上:
“这个符咒是哪里来的?是老安做的吗?这到底是什么符咒?我学过但记不清了。应该是这样破吧?把这七个排在一起。”
眼看结界正在震动似乎要打开了,松萝犹豫了一下:
“你会杀掉圣上吗?杀掉圣上,留下苻雍?”
继续尝试排列符咒,寅斑有些心不在焉:
“这要看上面的意思。……其实会的啦,上面就是这个意思。”
听见这话松萝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
“圣上他……他是我姐夫。”
听见这话,寅斑奇怪地扭头看了松萝一眼:
“你连亲妹妹的死活都不在乎,反而很在乎你这个姐夫的死活吗?”
没想到寅斑会这么说,松萝顿时一呆。突然之间松萝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寅斑一直介意李松蓝的事。寅斑杀了李松蓝,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对此却毫无歉意。但他介意自己不在乎李松蓝的死因,介意自己知道他杀了李松蓝,却还跟他睡觉。其实寅斑在内心里是鄙夷自己这种行为的,而且也因此怀疑自己的人品。
这种情况就好像男人希望女人随随便便就同意睡觉,但是如果女人随便跟自己睡觉了,又会嫌弃女人随便廉价,怀疑女人对别的男人也是如此,不愿意娶这个女人。突然间松萝意识到,寅斑在内心深处是轻视自己的,在无限的凝视之中他轻视自己,轻视自己的无情,轻视自己娘家的落败。不对,人类才会轻视自己娘家的败落,而老虎不会。老虎需要换一种说法,寅斑轻视自己,他轻视自己的薄命。
一个瞬间,松萝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寅斑会不会也轻视自己是一个庶女呢?毕竟身为庶女也是薄命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寅斑还轻视自己随便就被他给奸污了,嫌弃自己在那之后没自杀,吞金以后没死成,而且没有第二次试图自杀,没有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寅斑还嫌弃自己在成亲的时候调转车头跟他跑了,在李松萝决定跟他走的那一刻,寅斑是欣慰的,同时又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失望。寅斑希望自己不走,希望自己坚决要留下和陈廷崧一起,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杀了自己,并且反复回味这个贞洁刚烈的女子。但自己决定走了,这说明李松萝是个贱货。
在李松萝心里,没有什么比个人的生命与荣华富贵更重要,对李松萝而言男人只是工具,对男人根本没有真感情。你有钱有地位我就跟你在一起跟你睡觉,你对我好我就跟你在一起跟你睡觉,但一旦有别人承诺更好的生活,我立刻就会跟别人走,哪怕那个人是妖怪也无所谓。
这种皇族听了都觉得好笑的荒唐事,李松萝却干得出来,李松萝的下线居然比皇族还要低。在感受到这一切的那一刻,寅斑突然间索然无味。就像当包惜弱爱上了完颜洪烈,完颜洪烈也觉得索然无味一样,完颜洪烈渴望的是一个为杨铁心贞洁到底的包惜弱。是故寅斑觉得自己抢了个寂寞。这就是雄性,老虎也不过如此,真是可笑。
但松萝又想,在另一点上寅斑的判断也没有错。在充满了女子的后族李氏部中,姐妹之间并无什么真情。大家只是工具人,姐姐妹妹的唯一用途,就是带来无穷无尽的新姐夫和新妹夫。在这些姐夫和妹夫里,圣上这样的姐夫是最成功的,是李氏部所有的女子都梦寐以求的,特别是当自己的相公并不能成为下一个圣上的时候。所以寅斑感到不快,因为自己想要保护姐夫,是因为当了皇上的苻亮比寅斑更成功。对李氏部的女子李松萝来说,姐夫也是自己的云男人,因此下意识地要保那个地位最高的云男人。看着寅斑的虎脸,松萝心中冰凉彻骨。就是这样的感觉,互相看透,因此索然无味,彼此看起来越来越无聊。
就在相对无言时,松萝突然感觉地上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下一瞬间寅斑惊诧地回过头,而松萝也已经发现那排符咒不知道什么时候乱了。随着四周发生了“通”的一声巨响,一时地动山摇,松萝尖叫一声被甩在了土坡上。
坐在山下的苻雍和苻亮也听见了上方传来的这一声巨响。站起来四处看,苻亮发现四周的悬崖上正在往下掉土渣,而天空也逐渐变成了血红色。感觉有些迷茫,苻亮低头四处扫视,盯着前方的空气木然地看了半晌突然道:
“爹?”
苻亮的爹太上皇苻重干早死了,而且刚才才上过香,见苻亮突然朝着自己叫爹,苻雍顿时一愣。拉着苻雍的胳膊,苻亮嘴角往下一拉突然哭了:
“爹!!爹。你回来了,孩儿好思念你。爹,爹!”
见苻亮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孩子,苻雍先是目瞪口呆,随后看看四周似乎意识到什么,抡起膀子一巴掌结结实实糊在了苻亮脸上头:
“圣上醒醒!”
被打得踉跄几步重重坐在地上,苻亮挣扎了一下爬了起来。看见苻雍蹲在自己面前一脸焦灼,苻亮愣了一下:
“三叔?我爹呢?”
抿了下嘴,苻雍道: